第七十八章：謊言的次數 公寓裏，藍竹推開房門，一陣輕柔的音樂聲傳了出來。 他走進去，就看到客廳裏站著一個人。 明秦站在一幅色調晦暗的油畫前，抬頭注視著油畫上唯一的亮色，是一片飄落的白色羽毛，猶如天使飛過天空時落下的羽翼，凝固在了畫上。 藍竹沉下臉，對房間中不存在的人說：“小A，關掉音樂。” “遵命。” 憑空出現的聲音響起，隨即音樂聲也消失了。 這個公寓裏也運行著小A的主機，它已經是一個穩定的人工智能。 客廳裏，聽到了他聲音的明秦，轉身回過了頭。 “我等你很久了，藍竹，你也被夜安趕出來了嗎？”明秦微笑著問。 藍竹將鑰匙放到玄關的瓷碗裏，麵無表情地問：“明秦，你是怎麼進來的？” “你真的是想知道這個顯而易見的答案，還是拙劣地轉移我的話題？”這個房間設置了兩個關卡，一個是房門鑰匙，二是小A的識別係統，一旦有除了藍竹之外的人闖入，就會自動向藍竹的手機報警。 明秦繞過了兩道關卡，這對他再容易不過。 藍竹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他隻是在轉移話題。 明秦拆穿了他的意圖，接著說，“我猜夜安也拒絕了你吧？你連夜趕製出來的計劃被毫不猶豫地否定了。” 藍竹臉色難看，卻沒有辦法反駁。 明秦都料到了，就算他提前離開，並沒有看到那個場麵，他也能想象出來。 “藍竹，你以為你和夜安有過那種過家家的約定，就覺得你已經被需要了？事實上，夜安不需要你，也不需要我，她將我們都玩弄於股掌。”明秦玩味地笑了起來，“她是天生的玩家。” “閉嘴！你沒有資格說夜安。” 藍竹低聲威脅他。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的那些事，小鎮上發生的意外全都不是意外，你專門選擇那個時候回來，就是為了完成你的複仇計劃。” 明秦笑了笑，“這麼說你就錯了，計劃隻是附帶的一部分樂趣而已，我之所以回來是因為日安，我始終放心不下她。” 藍竹投去了懷疑的目光，“你離開了那麼多年，忽然就放心不下？” “不管你相不相信，事實就是如此。”明秦坦然望著藍竹，他從不說謊，因為沒有必要，“另外，我回來的原因，還有你。” 藍竹皺起了眉，並非是因為明秦所說的話，而是因為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明秦接著說：“藍竹，現在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藍竹的眉頭皺得更深，“明秦，別說得這麼令人作嘔，我們不過是有著相同幾個基因序列，根本談不上家人。” 明秦不以為然地一笑，“真是遺憾，我還以為這三年裏你已經對我放下戒心。” 藍竹冷笑了一聲，“對你掉以輕心是我犯下的最大錯誤，你的血液流淌著邪惡的基因，永遠在伺機而動。” “那麼你為何當初要我和一起離開？” “因為你威脅了我，用夜安的生命威脅我。” 明秦揚起眉，“那隻是很容易被拆穿的騙術，你心裏很清楚我不會真的下手，但是你假裝不知道，直到現在也是如此，你將全部責任推給我，就能夠心安理得地過著你身為科技公司總裁的日子，到底是誰的血液裏流淌著邪惡的基因呢？藍竹，你和我一樣，你的身上有和我相同的邪惡血液。” 藍竹臉色蒼白，緊緊捏住了手裏的平板電腦。 明秦繼續刺激他：“真可惜，血脈是無法改變的，不管你去了哪裏，做出了什麼成就，和多少人結交相識，你的父親永遠是你的汙點，你永遠無法擺脫——” “——夠了！” 藍竹猛地將平板電腦砸了過去。 明秦預料到了他的行動，提前偏頭躲開，平板電腦砸在牆上，屏幕頓時出現了裂紋，接著它又狠狠摔到地上，砸出巨大的聲響。 藍竹瞪著他，“不準再提那個男人！” 明秦玩味地笑了，“你這麼逃避他，是因為他奸汙了你的母親？還是因為你的母親明知他有妻有子，還和他一起做出了你？” 藍竹痛苦地閉起了眼，“明秦，不是那樣，他們說好了會結婚，但是那個男人破壞了他們的約定。” “當然了，男人都是這樣，那個男人更是其中的典型。”明秦從容地說，“你會相信這種鬼話，該說你果然像你母親，還是應該說你又在自欺欺人？” “閉嘴！母親她不會騙我！” 藍竹怒吼著。 明秦不為所動，反而慢慢接近藍竹，將他逼進死角裏：“她當然不會騙你，她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你的記憶很好，你應該知道她對你說過多少次謊吧？而且你還記得她的每一句謊言，說謊時的表情、語調甚至是她說謊時無意間的小動作。” 藍竹退到了牆上，再也無路可退。 “明秦，夠了……” 他虛弱無力地反駁，然而明秦更加不肯放過他。 “到底多少次？說出那個數字就好，這樣就能如你所願換到下一個話題了。”明秦循循善誘。 藍竹望著他，幾秒後才回答：“一千零三次。她對我說了一千零三次謊，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我都不清楚，我隻知道她欺騙了我一千零三次。這下你滿意了嗎？” 明秦滿意了。 他後退了一步，接著說：“那我呢？藍竹，我對你說過多少次謊？” “……” 這回，藍竹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明秦挑起眉，“怎麼，你害怕那個回答了嗎？” 藍竹這才僵硬地回答他，“沒有，你沒有對我說過謊，一次也沒有。” 明秦微微一笑，“你知道為什麼嗎？” 藍竹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濁氣，“這也算是換了個話題？明秦，我根本不想知道你在想什麼。” “但我想讓你知道。”明秦說，“我沒有對你說謊的必要，因為你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間不該有謊言。” 藍竹垂下頭，好一會兒才說：“這是那個收養你的男人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