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最後一個 若是那樣一輩子都不現身,蘇日安之後的人生裏,應該會永遠記得他吧? 不辭而別的人,兩次失蹤的人。 也許一生都會在尋找他們之中度過。 有時明秦覺得這樣也不錯,但他還是輸給了自己。 從半年前開始,明秦就在期待他們的重逢,即使不會是蘇日安願意看到的出場方式,他也要出現。 他早就已經敗給了對蘇日安的思念。 這些,他一句話也沒有對蘇日安說,因為蘇日安後退了。 蘇日安仍然和之前那樣望著他,卻毫不猶豫地後退了一步。 “明秦,我已經知道了,你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蘇日安望著他說,“我很抱歉,我沒有幫到你,過去如此,現在也是如此,我的存在對你來說,隻是微不足道的吧?所以我……我已經無法繼續下去了……明秦,我們就此別過吧,我已經……已經受夠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了。再見吧,明秦。” 蘇日安的眼前仍是一片模糊,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不知為何而流出的淚水不停地落下。 她忍住心中那無法言喻的悲哀,轉過身向門跑去。 明秦伸手想要拉他,他的手指甚至夠到了她奔跑時飛揚的發絲,然而隻是一瞬間,那些柔軟的黑色頭發從他手指間輕輕穿過,就這麼離開了。 蘇日安飛快地打開門,離開了這個房間。 明秦看著空蕩蕩的手心,他什麼也沒有抓住,如果他想要抓住蘇日安的話,他的確很快就抓住了,但是他伸長的手,卻在最後關頭退縮了。 於是,他的手指完美地錯過了時機。 他也沒有任何借口,能夠去阻止蘇日安離開。 蘇日安的話已經很清楚了,她不願意再和他扯上關係。 因為和他的記憶,滿是傷痕和痛苦。 明秦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不由自主地收緊了五指。 然後,他對著敞開的門,笑了。 沒有人看見這個笑容,他眼中沒有以前的玩世不恭和調戲,而是悲傷和遺憾。 他想挽留蘇日安,然而他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明秦迅速冷靜下來,根據現在的情況做出了判斷。 他拿出手機,撥出藍竹的電話。 “什麼事?三十分鍾前我們才見過麵,你還有何貴幹?”藍竹語氣不太耐煩地說。 “是三十一分零七秒之前。”明秦說。 藍竹冷笑了一聲,“我當然知道準確的數字,教我不要在日常說話中使用精確數字的人可是你吧?說什麼普通人不會這麼說話,會讓他們過分解讀。” “啊,我有說過哪種話嗎?”明秦故意反問。 “當然,你說的每句話我可都記得很清楚,所以我也知道你現在打電話來肯定又什麼事。說到底,你想要什麼?”藍竹不客氣地問。 明秦沉默了一下,這個停頓讓藍竹知道他這是要說什麼重要的事了,不由得地也稍微屏住了呼吸。 終於,明秦才回答他:“藍竹,我想要讓你照顧好日安。” 這句話與其說是請求,不如說是命令。 藍竹也提高了精神力,停止手頭的活動,專注聽著明秦的話。 明秦從電話裏察覺到了這一點,於是放緩語氣,“藍竹,日安已經知道了大部分的事情,夜安告訴了她我們的事,她已經將我的動機和小鎮上的事件相匹配了,至於你,藍竹,她也知道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藍竹沉默一會兒,然後說:“這是遲早的事情,我反而不明白你們如何當初要瞞著她。” “因為我們非常關心她,並且一致得出了她還是忘記比較好的結論,所以才合夥欺騙日安。夜安也是這麼想的,你應該很清楚吧?” 藍竹又沉默了,他了解夜安,對夜安來說,日安就是她的一切,什麼至寶也無法讓她放棄日安。 就是這樣的寵愛,讓蘇日安嚐到了更苦澀的果實。 “她現在知道了,但她得出的結論卻相當負麵,她剛才來找了我,她的內心十分地痛苦。” “當然了,她現在才知道,而我們個個清楚,她肯定會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了,那種感覺我現在還記得。” “是啊,所以我希望你幫幫她。”明秦說,“因為我已經沒有立場再陪著她了,但你不同,你是她最關心的人,這一點不會輕易改變。現在日安已經在回學校的路上了,她沒有搭車,從這裏不醒回去的路上有六個十字路口,你不會希望她發生什麼意外的,那樣夜安可是會非常傷心,甚至因此而自我了結也不是不可能的。” 明秦總算是露出了他的目的。 藍竹想了想,然後說:“那麼,你想要讓我怎麼幫她?” “去找到她,然後陪在她身邊,你現在過去,大概能在校園口中將她攔下,你們可以在校園裏散散步,說說你在洛大呆的那一年過得怎麼樣,總之,不要離開她。”明秦懇請藍竹,“代替我去照顧她,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你。” “我知道了。” 藍竹掛下電話,然後走出了房間。 明秦看著屏幕上的掛機提示,對著窗戶微微笑著。 他的目光從這裏看過去,能看到昏暗的街道和城市的美麗夜景,但隻有他一個人,所以他隻能一個人觀看。 為了排解這無法靠自己驅逐的孤獨,明秦走到壁櫥前,打開了櫃門。 裏麵是一把保養良好的小提琴,安靜地躺著壁櫥上,等待有人將它采擷。 明秦將她拿下來,架在肩上,手握著琴弓,輕柔而有力地劃過琴弦。 哀泣的小提琴之聲,很快就充滿了整個房間。 與此同時,在這沉肅的旋律中,藍竹聽從了他的指令,乘車飛快趕往洛大。 蘇日安渾渾噩噩地走在路上,心不在焉地穿過十字路口,好幾次車子從她麵前飛奔而過,或者是拚命鳴笛,她都沒有在意。 她的精神狀況比來的時候更加脆弱了,也許,她來找明秦時,還有一絲僥幸,希望蘇夜安對她說的話裏有一絲誇大的成分。 然而沒有,是她擅自懷疑了蘇夜安,那一切都是真的。 團夥犯罪、偽裝成意外的死亡事件、同父異母的雙胞胎…… 這是都是已發生的事實,而可悲的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了。 永遠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