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保險箱 蕭其仔細對比了那些眼珠，發現它們全都一樣，都是塑料製品。 歐陽承用假的眼珠欺騙了他，在他的心中種下了恐懼的種子，然後用這種恐懼控製著他。 這個理由倒是可以解釋歐陽承這種奇怪的行為，但是前後因果不對。 一開始，歐陽承用的手段是金錢籠絡和暴力，以金錢為誘惑引蕭其上鉤，用強迫的手段逼他簽下賣身契，那時候蕭其就屈服了。而這些藏品則是後來才出現的，按理來說那時候已經用不著再設計這種手段了，但歐陽承還是這麼做了，並且欺騙蕭其這些眼球是來自他的情人。 現在來看，那個所謂的情人根本就不存在，他隻是用一個謊言來圓另一個謊言罷了。 他做這些根本就是多此一舉，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蕭其望著玻璃容器中漂浮的塑料眼球，耳邊響起了蘇日安的話。 ——那些多變的顏色就和琉璃一樣美麗，它們不是詛咒，而是給你的禮物。我是這麼想的，歐陽承也是這麼想的。 ——無論是你，還是你的眼睛，都是正確的存在。 雖然蕭其很不願意承認，但腦中的那個想法卻在慢慢成型，逐漸清晰起來。 歐陽承是為了他，才故意偽造了這些所謂的藏品。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知道，他的雙眼是正確的存在。 是值得珍視的存在。 歐陽承真的這麼關心他嗎？ 蕭其不由得懷疑起來。 他無法理解歐陽承這樣扭曲得大費周章到底有什麼作用，如果歐陽承是在想用這種過激的手段在表達對他的關心，那他完全失敗了。 平心而論，蕭其完全沒有從中感受到什麼溫情，隻有一些扭曲的情感和執念而已。除了讓他更加渴望遠離歐陽承之外，這些眼球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如果不是蘇日安的提醒，蕭其甚至都不會察覺這是歐陽承的偽裝。 這明明隻是很簡單的偽裝，惡作劇用的道具，普通的水和玻璃罐子，輕易就能打開的密室之門……破綻層出不窮，然而蕭其完全沒有想過背後的原因。 因為他一點也不在乎歐陽承。 他不在意歐陽承，隻是一味地將歐陽承視為惡的集合而已。 曾經是如此的。 那什麼時候改變了呢？ 蕭其望著無聲漂浮在水中的眼珠，這些虛假的道具睜著沒有情感的瞳孔，空洞洞地望著蕭其。 從它們身上，蕭其不再感到害怕和恐懼，另一些情緒彌漫在這個密室裏，讓蕭其感到迷惑和遲疑。 這時候，他想了起來，是蘇日安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自從她出現之後，他的人生就改道了。 蕭其鬆開了假眼球，頓時豁然開朗。 是蘇日安改變了他，是她帶他穿過了迷霧。 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蘇日安已經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蕭其清楚地意識到，他將一輩子保存這些痕跡。 “原來如此，蘇日安……” 蕭其喃喃自語，說到最後，自己卻笑了起來。 他一腳踩在掉在地上的眼球上，對著陳列櫃上的眼球宣布：“我已經不會怕你們了，你們不過是虛假的贗品，歐陽承利用你們掩飾了自己，因為他是個傻瓜。” 明明捏造這種癖好百害無一利，蕭其不可能會明白，歐陽承也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但他隻能想出這種扭曲的辦法，這就是他表達關心的方式。 真可悲。 他的人生經曆教給他的竟然是這樣極端的方法，他到底是怎麼生活過來的呢？ 蕭其第一次好奇歐陽承的過去。 在這個狹窄的密室中，他感到了沾染著血腥味的悲傷和冰冷的牽掛，空虛和絕望糾纏在一起，將過去的溫柔也一起掩蓋。 留下來的隻有無法改變的悲哀和痛苦。 還缺少什麼。 蕭其的本能告訴他，這裏還藏著一些東西。 歐陽承偶爾會特意進入這個密室，現在蕭其明白了，他肯定不是來參觀這些假藏品的，那麼就說明這裏還有什麼讓歐陽承無法放手。 並且，他還在日複一日地重溫它們。 蕭其用雙眼搜尋起來，這個密室很小，房間裏隻有陳列架和幾幅掛畫，根本沒有可以藏東西的地方。 陳列架看過了，沒有什麼特別的暗門，或者其他什麼。 至於那些畫…… 蕭其想起自己的公寓臥室，也被歐陽承故意掛上了一幅驚悚的油畫，巧的是，這個密室裏也有油畫。 蕭其很快就將目光鎖定在了那幅畫上。 那是一幅印象派油畫，畫的是日落或者日出，用了打量的陰暗色塊來突出太陽的明豔，也因為沒有明確的方位，所以無法確定到底是早上還是傍晚。 蕭其沒怎麼去研究畫的內容，他馬上就想著將畫從牆上取下來，看看後麵是不是藏了什麼東西，然而畫是被固定在牆上的，無法取下。 他換了個方向使勁，畫就像門一樣拉開了。 油畫隻有一側被固定在牆上，拉開之後，畫的後麵出現了一個嵌在牆上的保險箱。 “找到了。” 這才是歐陽承出入這個密室的真相，他不是來看那些虛假的眼珠，而是為了這個保險箱裏麵的東西。 要打開這個保險箱需要六位數的密碼，蕭其摸著下巴，從最簡單的組合試了試，還用上了歐陽承的生日，但都是密碼錯誤。 “歐陽承會用什麼密碼？” 蕭其邊說邊思索著，又試了試幾個歐陽承常用的密碼，都是蕭其在歐陽承身邊相處後發現的小秘密，一個人的愛好是有偏好的，利用這些信息就能試出歐陽承的密碼。 然而都不是，每一個都提示錯誤了。 這樣下去，保險箱可能會主動預警，向歐陽承發送有人入侵了密室的消息，或者更加直接一點，立即關閉密室的門，並抽幹裏麵的空氣，讓入侵的小偷變成一具窒息而死的屍體。 蕭其膽戰心驚地想著種種後果，到這時候也不可能半途而廢，就此放棄了。 他隱約預感到這裏麵的東西非常重要，甚至超過了歐陽承本身。 他一定要知道裏麵放了什麼。 蕭其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輸入六位數的密碼。 隨即，輕微的哢嗒聲響起。 保險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