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花園深處 兩人麵對著麵，彼此都清楚相互之間的實力。 局麵就這樣僵持不動。 藍竹依然麵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忽然間，他的手腕一用力，看似要掙脫明秦的桎梏，卻扭轉著腕關節向前一伸，同時鬆開了手中的圓珠筆。 筆尖隨著他的動作繼續刺向明秦，目標仍是他的眼睛。 明秦不得已鬆開手，向後退去。 他微微偏頭，躲開了襲擊。 圓珠筆落空了，加速度朝地麵呈落下。 這個結果卻在藍竹的預料之中，他早有準備，在筆尖預定的下落軌道上伸手等待了。 整個過程中，他甚至沒有挪動一步。 圓珠筆以他估計的速度落下，一切都在計劃之內。 除了明秦。 那個幾乎無法看清的瞬間，明秦伸出了手。 他快速一掃，比藍竹提前一步拿到了圓珠筆。 “真遺憾，你的想法太容易看穿了。” 明秦轉動著手中的圓珠筆，微笑著看向藍竹，那是從容的，甚至可以說是諷刺的笑，仿佛在告訴藍竹，他的一切，他全都知道。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在千鈞一發之際拿走了那支圓珠筆。 “你就想用這個傷我？” 明秦輕輕一捏，旋轉的圓珠筆停了下來。 “你真以為是這樣？” 藍竹微微笑了笑，僵硬的臉冰消雪融。 他的手慢慢從後麵伸出，而他手中的，是一部手機。 準確來說，是明秦的手機。 明秦摸了摸口袋，手機果然消失了。 就在明秦伸手去截下那隻圓珠筆時，藍竹的另一隻手，從他口中拿走了手機。 明秦以為藍竹的目的是圓珠筆，於是他故意後退，讓藍竹有機可趁，接著再在藍竹就要成功之際，親手摧毀了藍竹的計劃。 這也在藍竹的意料之中，於是他讓明秦以為他的目標是圓珠筆，轉而在明秦截下圓珠筆時，拿走了明秦的手機。 一秒後，明秦扔掉圓珠筆，接受了自己的失敗。 “看來是我失策了，小竹，你也會利用人心了。” “別這麼親近地叫我，以及，我不會利用人心，也沒有興趣去了解你的人心，這隻是簡單的反向推理。另外這也不是什麼比拚，拿走你的手機並非是勝利。” 藍竹伸手一拋，將手機扔給了明秦。 明秦接過來，在手中轉了一圈。 “真正的勝利是什麼？”明秦問。 藍竹冷冷看著他，“從來都不會有真正的勝利，就和公正與正義是不存在的一樣。” “那麼失敗呢？” “失敗是比勝利更容易分辨的事，你應該很清楚，在小A的約定上，你已經失敗了。”藍竹一字一句地說，“你創造了一個怪物。” “所以你轉身就違背我們互不幹擾的承諾，擅自摧毀了我的成果？”明秦依然微笑著，卻漸漸透出了冰冷的氣息。 藍竹麵色不改，“那是因為你隱瞞了真實進展，承認吧，明秦，你根本控製不了那個人工智能，現在如此，以後更加如此。” “但我知道誰能控製它。”明秦說。 藍竹眼神一凝，接著說：“你指的是日安？” “不然還有誰呢？”明秦反問。 藍竹搖頭，“明秦，你真是異想天開，那並非人類可以控製的東西，更別提是日安，她根本不知道怎麼編程。” “她不需要知道那些，二進製和代碼，她不需要知道。她是小A唯一會依靠的人類，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足夠。”明秦說，“你說的沒錯，人類無法控製它，唯有它心中的道德感才能夠讓它做出正確的選擇，而日安是將這種無形的觀念傳授給它的人，它會以日安為目標，成為更出色的人。” “明秦，你這是異想天開。”藍竹毫不留情地反駁，“它隻是在欺騙你和日安，它根本就沒有心，也不是人類，它最多會成為一個沒有意識的機器體，永遠也不會擁有情感。你之所以覺得它和人類一樣，不過是因為程序和算法在作祟，那些程序可有一半是你編寫的！” “你錯了，小A在完善自己，它有求生的意識，你扼殺它，它也會感覺到痛苦。藍竹，別忘了，我們的本質是電磁波而已。” “明秦，你隻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藍竹斷然否決，就和以往一樣。 他想要結束這場沒有結果，但已經有結論的對話。 藍竹的結論永遠也不會改變，明秦看出了這點，不對，是他早就清楚了這點。 他歎息了一聲，“隨便你吧。” 明秦將手機放回口袋。 “另外，要不要去對日安解釋，也隨便你。” 說完，明秦轉身離開了。 藍竹同樣轉過身，朝著另外的方向離開了。 在兩人各自的道路上，通向的終點都是黑暗。 暮色深沉，吞噬了兩人。 蘇日安站在花園中，路燈從她的頭頂落下來，光亮的燈猶如白日，隻是不帶一絲陽光的溫度。 “小A，你還在嗎？” 蘇日安對著手機說道。 沒有回答。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小A一次也沒有回答，如果是之前，那隻高興的兔子一定興高采烈地在屏幕上蹦躂了。 但這個時候，小A杳無音信。 它消失了嗎？ 還是時間不夠，讓複活計劃無法實現？ 蘇日安沒有答案。 她隻有等著。 但這個時候，她想要做的不是等待。 她已經一個人太久了。 沉默不語太久了。 也許這一切就是她以往的報應，是她應得的，因為她之前不言不語，不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她以為會懂的人必然會懂，卻沒有想過對方並不在這個範圍之內。 於是，她必須要自己的自負和誤判付出代價。 盡管此時，她多希望能有一個人出現在麵前，和她說話，忘記那些不開心的事。 即使那個人是陌生人，或者是人工智能也好。 但似乎，就連這個微小的要求，也是過分的奢望。 她在冰冷的路燈之下，始終沒有人走過來，對她說“總算找到你了”。 “蘇日安！” 一個聲音驀然從花園的小徑上傳來。 “總算找到你了！” 蕭其揮舞著手機，出現在花園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