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群頑劣異常的學生,十六、七歲,正是叛逆的年齡,上課睡覺、吃東西,那已經算是紀律好的啦,對雲彤這樣剛畢業的女教師,他們更是有恃無恐。沒有老師願意做班主任,雲彤這批新老師上班第一年就被委以重任。第一天走入教室,雲彤就被氣哭,什麼所謂的“愛心教育”、“微笑教育”之類的法寶,統統被跑到九霄雲外。女生們上課化妝,男生們將女生的小鏡扔來扔去,女生在後麵邊追邊罵,雲彤試圖上前阻止。
高個男生色迷迷地盯著她的裙擺,說:“老師,您今天穿的內褲是什麼顏色的啊?”教室裏哄堂大笑。
雲彤漲紅了臉,吼道:“你給我出去!”這可能也是老師們生氣時對學生講的最經常的一句話。
高個男生妖裏妖氣地說:“我怕,我怕,好怕啊!”一溜煙地跑出了教室,至於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教室裏繼續哄堂大笑。
雲彤也不知道那一節課是怎麼結束的,隻記得自己掐了一桌子的粉筆頭。走回辦公室的路上,她發誓:一定要離開這所學校,我要繼續考研!
但談何容易?那麼多課要上,那麼多作業要改,那麼多會議要開。班主任更是出奇的忙,需要處理許多學生的紀律問題。這是一所普通中學,大多數學生來這裏也隻是混個高中文憑,至於大學,考的好一點的會去上個三本吧,要不就是那些高職,反正“現在這個社會,隻要有錢什麼都可以辦得到,沒錢什麼也辦不到。”這句話是班上一個調皮的學生說的,雲彤聽了後哭笑不得,社會這個大染缸,早早地就把我們的孩子給汙染了。
雲彤畢竟是個十幾年的“學霸”了,對於準備考試,她還是有一套思路的。她白天工作,晚上盡量把時間留給複習考研。勞累了一天,晚上通常就特別困頓。真的不容易啊,好在男朋友如風特別好,總在不經意間為她端上一碗銀耳紅棗湯之類的,讓她感覺無比溫暖。
上海的夏天特別炎熱。不同於北方,七月份的上海潮濕異常,整個天地仿佛蒸籠一般,雲彤把電風扇開到了最大,但依然很熱,吹出來的全是熱風。
正午的太陽炙烤著大地,似乎要把積蓄了一年的熱量全宣泄出來。如風騎了輛破單車,飛快地穿過幾個小區,來到好友胡春秋的家。胡春秋正在刷牙,光著膀子,隨便係了條床單在腰上。
“春秋,借我點錢,我要去買個空調。”
“咋?我們不是剛發的薪水嗎?你們小兩口這麼能花?”
“那點錢,寄家裏了,家裏急用。你借我一個月,我下個月就還你。我去買個空調。”
“你小子,行啊,這麼舍得給女朋友花錢,就不怕雲彤考上研究生不要你了。”
“嗬嗬,怎麼會?她不是那種人。”借到錢之後的如風一陣風似地跑去蘇寧電器。一想到雲彤大汗淋漓的樣子,如風就覺得心疼。
“來啦,寶貝,全新的空調!”如風破門而入,開心地說道。
“你去買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下啊。不便宜吧?”雲彤歡喜地道。
“放心吧,不貴。隻要我們家雲兒能高中榜首,這點錢算得了什麼?”如風笑著說。
工人們熟練地操作著,不一會就把空調裝好了,小小的房間立刻涼爽起來。
“嘻嘻,多謝啦!”雲彤情不自禁上前給了如風一個擁抱,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風拍了拍雲彤的肩膀,安慰她說:“親愛的,你專心複習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如果雲彤不做班主任,或者雲彤工作不要那麼認真,全力以赴撲在複習上,或許她早就考上了,但偏偏雲彤就是一個對什麼都很認真的人,第一年差3分初試沒過,第二年、第三年初試過了,麵試沒過。工作上卻大有起色,第一年獲得優秀班主任獎,第二年直接被調到高三,第三年升為高三語文教研組組長。三年裏,聽課評課無數次,被區教研員推薦開市級公開課,廣獲好評。雲彤的成長速度,大大超越了如風,可能就是“雞頭鳳尾”的道理吧。
雲彤屬於那種很會讀書的人,大學裏基本上囊括了所有的一等專業獎學金。如風不僅成績突出,還有著光輝的履曆:學生會部長、話劇團團長、發表文章,又是全國重點師大的畢業生,所以很容易地被簽約到了上海一所重點中學。但在這所著名的中學裏,名師雲集,凡事講究論資排輩,所以,“進步”倒沒有雲彤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