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個時辰裏,不論吃飯還是坐車,她都有些恍惚。
腦中總是閃過茶坊那人的驚鴻一瞥,每每想得忘乎所以之時,又突然清醒過來。
可是,稍稍堅持了一會兒,就又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抹輕紗白衣。
最後她雙手攏在袖子裏,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心想:“不過就看了冰山一角,就魔怔了麼?說不定麵紗下,根本不是什麼大帥哥……說不定人家還是個女孩子呢。”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隨著秦三娘提醒說快到了,蘇流月心裏頭的悸動,才緩緩淡去。
西下暖陽,尚且露了半個在外頭,映照得海角半邊天,紅彤彤的。
而蘇流月一行人,卻是終於抵達了丞相府。
今日啟程時,蘇流風就派了身邊的護衛,快馬來報他們的行程。之前從南府接妹妹回來那日,也是寄了書信的。
因此,他們到時,相府大門敞開,隻是門口除了護衛,卻隻有一個小廝,見著車馬到了,就急哄哄地跑到內院通傳。
前頭的馬車,蔣嬤嬤先扶著車壁下了車,這才伸了手,讓秦三娘搭著。
“哎喲,我的五小姐。”蔣嬤嬤不過一個轉身的工夫,便看到蘇流月坐在車轅上,腳點地,就下來了。
她趕忙上前去扶。
蘇流月回了她一個微笑,就過去站在秦三娘身側。
車夫將馬車駕到馬棚去。
蘇流風也讓護衛將自己的馬牽了下去。
“母親,您一路顛簸勞累,不如先回妍雅苑休憩一番,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趁著晚宴,再帶妹妹給祖母請安吧。”
盛夏的傍晚,並不涼快。秦三娘背上的絲織褙子,已然透出一些汗漬。
她用絲帕擦了擦浸濕的鬢發,說道:“門房的小廝已經去報信,如若我們去晚了,恐怕你祖母心中不喜,以為我們心裏又不敬重她。”
一旁的蔣嬤嬤,再忍不住,脫口而出,“夫人……”
然而她還沒說完,秦三娘就伸手擺了擺。
蔣嬤嬤“哎呀”一聲,隻得把話都往肚子裏吞去。哪有主母遠行回府,這府中的姨娘庶子們,竟然都不來相迎的。
幾人走上相府石階,秦三娘臉上除了因趕路而生的疲態,竟然沒有絲毫怒容,“老爺孝順,連帶著府裏的姨娘們,都爭相效仿,這是老夫人的福氣。如今我回來了,打理府邸也忙不過來,隻怕難得顧上老夫人,幸得姨娘們的相助。”
不論如何,掌家的權在她手上,內院裏的一些小打小鬧,她倒是不放在眼裏。
這話倒是安慰了一旁為自家夫人打抱不平的蔣嬤嬤。
說著秦三娘又看了看身側的女兒,目中溢滿慈愛,“月兒如今這般好,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蘇流月眼中閃耀,咧嘴露出一口糯米牙,上前一挽,母女二人便笑嘻嘻地進了相府大門。
繞過影壁,前邊是一個大廳,兩邊是抄手遊廊,蘇流月覺得奇異,兩邊白色的牆上,或字或畫,或筆走龍蛇,或簡遠平和……
看起來並不齊整,頗有種書畫展,“百花齊放”的感覺。
蘇流風走在一側,因著喜歡舞刀弄槍,他自小就跟在軍中,如今更是皇朝最勇猛的“火雷軍”中的一名郎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