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他,走上了鄉間公路。
他不回頭,隻是在每一塊有人幹活的地頭,停下來,往裏麵走一走,停下來,再往裏麵望望,我知道他可能回到了從前,就像放學回家一樣,帶著身體的饑餓和情感的饑渴,去尋找自己的爸爸媽媽或爺爺奶奶。一路上,他在地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跑著,還有小狗會叫喊著追著,一路掀起塵土的煙。
張岩見了熟人也沒有打招呼,在大家詫異的目光下,他們穿越了村莊,穿越了村裏一家一家的小洋樓,穿越茂密的村莊裏的大楊樹、大槐樹,直接走到自己的家,他們沒有拿鑰匙,反而是直接翻牆進了家,其他人想問我原因的時候,我示意別說話,他們都不說話了,他們也都理解。
我站在康哥家的樓上,看著在院子裏到處亂找的張岩,他先進了廚房,什麼都沒有找到,隻在廚房門口找個幾個蘋果和梨子,隻是在自己的大褲衩上擦擦就直接啃起來,第一口吃下去的時候,還在左右張望著;第二口的時候,就無聲地哭起來了。
張岩張著嘴,沒有出聲,滿嘴都是沒有嚼碎的水果,上下嘴唇顫抖著,雙手捂著頭,兩腳在地上一直交替地蹬著地。這一聲哭,仿佛持續了至少有半分鍾的時間,甚至更長一點,然後咳嗽了一下,把嘴裏的水果全部吐出來,開始依著廚房的牆,就大哭起來了,聲音不大,但能理解其痛苦。
隨後,累了張岩就睡著了。
“大娘,你去看看吧,張岩回來了,受刺激了,給他弄點吃的。”我去了嶽母家,她聽到後非常震驚,然後直接就流淚了,什麼也不說,就直接去了張岩的家,嶽父在後麵想跑,卻跑不動,隻好盡量地走快跟著走。
嶽母很是緊張,哆哆嗦嗦地幾次都沒有打開門,當打開大門的時候,“岩岩,岩岩,······”當嶽母想叫喊的時候,我攔住了她,嶽父嶽母看著我,張岩滿頭大汗地睡著了,眼角夾著淚水,腮幫上都是淚痕,滿臉的塵灰,蒼蠅亂飛著,嶽母非常心疼,捂著嘴,拿了一個小板凳,非常小心地走到岩岩的旁邊,用蒲扇輕輕地扇著,扇著,扇著······
嶽父端來了一盆水,放好了毛巾,為了不影響張岩睡覺,先是蹲下,卻倒坐在了地上,慢慢地趴起來,隻好跪在張岩的跟前,輕輕地給張岩擦著臉。
張岩太累了,自從從外麵回來後,就沒有休息過一天,他確實需要休息,即使下大雨,為了掙錢,他都堅持去幹活。
張岩太委屈了,他不知道向誰訴說,他不知道去訴說什麼,隻有自己悶著,心太累了!
盡管,張岩睡著了,但此時的他,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