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他一邊應答著,一邊拿出手機,同時,另一隻手撿起了病床上的被子,“抓緊時間來,我頭疼,帶點油桃來,我想吃,哦,哦,你在家幹啥,抓緊時間來,到這兒最多半小時,十點了,十二點都得來,讓她自己在家,抓緊過來,該死的,我說話你不聽,是不,抓緊來,別廢話!”他打完電話衝我們笑了笑。
我不想再和他說話了,再者由於睡了一下午了,也睡不著,就自己起來,到醫院的院子裏轉轉,張岩看我出來了,也跟著出來了。
雖然,是農村鄉鎮醫院,但由於國家的投入,各項硬件不比縣城的差,尤其是裝潢方麵、醫院綠化和其他的配套設施,都是很全麵了。最起碼,醫院全覆蓋了無線網,這是很多人喜歡。
在醫院的路燈下,院子裏到處都是玩手機的人,蹲著的,坐在著的,站著的,依靠著的,看電影,看新聞,看直播,看其他小視頻的,院子裏到處都是各種聲音。
我還是走向了搶救室。
坐在搶救室門口的女孩的爸爸,向我投來了一絲苦笑。
我知道這是她在這種情況下唯一的致謝方式。
此時,我感覺我真的累了,是心累。其實,與我們不相幹的一家人和事,現在卻分不開了。人真是活在一種環境中、關係中。
坐在了條椅上,靠在了牆上,望著搶救室,還有偶爾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心裏湧動的情感,就好像是我自己的孩子在裏麵,淚水不自覺地流出來了。
但透過幹淨反光的醫院牆壁,我發現我自己的頭,被寶成了粽子,我才知道我為啥感覺呼吸不暢和難受,現在即使流點眼淚,誰也看不見。
然而,張岩卻遠遠地站在了一邊,依著去門診樓二樓的樓梯扶手,專注地玩著手機,通過他這種表現,可以非常清晰地判斷,這個女孩在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了位置,他在這兒是純粹了友情奉獻了。
女孩的爸爸和媽媽,偶爾地悲傷地抬頭看一下張岩,又很悲傷低下頭,他們心裏非常清楚這個未來的結局了,他們仰頭長歎且流淚的深情,已經非常全麵地展現了他們的後悔和心境。
女孩的爺爺則蜷縮在走道的另一頭,捂著胸口,女孩的一個姑姑坐在他旁邊,另一個姑姑卻在玩手機,偶爾,還發送著語音信息。
現場的女孩家其他的親戚朋友,幾乎都在玩手機,偶爾地還偷笑著相互交流一下。
其實,真正關心地孩子的,還是自己的父母。通過其他人玩手機的專注,可以看出來,即使女孩真的死了,也未必有人多傷心,很快就會淹沒在手機的玩和遊戲中了。
當我正想著一切的時候,臨床病人來了,“老張,老張,走,走,回屋去!”他說著就把我拽走了,“張岩,張岩,走!”他還叫著張岩。
我也不想在這兒了,太壓抑,他拽了我一下,我就直接走了,但他叫張岩的聲音,卻引發女孩爸爸媽媽的警覺,他們都坐起身來,看著張岩,張岩看著周圍的人,笑了一下,就玩著手機自顧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