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都散去了,張麗的舅看著也無趣了,左右看著,擺著手,嘴裏嘟囔著,但還是試探著,進了診所的大廳。

他進了大廳,一邊打著屁股上的泥土,一邊擦著嘴,衝著我笑一下,哈一下腰,衝著張麗笑一下,招一下手,然後,自己直接走到飲水機旁,找了一個別人用過的杯子,接了一杯水,都沒有仰頭,就灌進了嘴裏,不是肚裏,然後,看著他的喉頭一動一動地,慢慢地下咽著;再接著就是第二杯,一仰頭,就直接灌進了肚裏,第三杯,一仰頭,直接灌進了肚裏;第四杯,他拿在手中,直起來身子,小啜一口,看著我們,笑了笑,自己無趣地找個小板凳坐下了。

我們都不想理他,我和張麗又擠在一起,去改電視節目了,也沒有心思看,這鬧的。

他還是笑眯眯地,走進了我們,“唉,唉,麗麗,這呀,你看呀,我呀,是你舅,再說啦,娘親舅大,再說吧,你呀,你們倆呀,這是趕也趕了,我也丟人了,吵也吵了,甚至,打也打了,嘿嘿嘿,麗麗呀,看在你媽的麵子上,是不是,對吧,嘿嘿嘿······”

張麗想笑, 但忍住了,扭頭看了他一眼,“不想再丟人,你就走吧!”張麗故意地突然嚎了一嗓子,把他嚇了一跳,手中杯子裏的水,也灑了一些。

他感覺無趣極了,左右看著,想站起來,但又坐下了,一隻手拿著紙水杯,一隻手擦著鼻涕,抹在褲腿上,再撓著自己的頭,頭屑亂飛著,他自己還用嘴吹著,張麗躲著,還用手扇著,他繼續搖頭晃腦了,“麗麗,麗麗呀,我呀,也行走江湖,都半輩子了,不對,是一輩子了,你哥都是我教的,你咋能這樣啊······”

張麗聽到這話,突然又站起來了,一下就把摔在了地上,“出去,出去,······”張麗拽著他的領子,一下就給拽到門口了,“滾,滾,滾,有多遠滾多遠,不是你教,我哥能作成那樣,不是你教,現在我哥的腿能叫人家打斷,你還有臉說,滾,滾,滾······”再一次,又把他推出去了。

張麗轉身就對著我笑了,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再轉身對著她舅,又是嚴肅的表情了,但他舅舅依舊沒有走,站在玻璃門外,隔著玻璃,無論張麗怎麼樣,他都是笑著招手,手裏還拿著那個水已經灑完了的紙杯,等張麗坐下後,他還是試著推門,慢慢地從門縫裏鑽進來了。

又低頭哈腰地,一步一步地試探著走進了我們。但他每走一步,張麗都會指他一下,他會停一下,再繼續走,就這樣走走停停地,還是走到了我們的跟前,又坐在了他原來的板凳上,張麗斜眼看了一下他,“切,沒有誌氣,白活!”

他聽到這話,還是舉起了右手,笑一下,還雙手抱拳,衝我示意一下,我心中清晰地知道:

他就是個老油子,老滑頭,一輩子就喜歡小便宜,誰的都占,而且,隻要他認準的事兒,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

他這次肯定是有短處或把柄,被老李或老李表哥家給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