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一隻腳穿著運動鞋,一隻腳穿著拖鞋,一顛一顛地朝著收銀台走去。姿勢頗為怪異,引人注目。她嘴角微翹,格外動人。明媚得讓人忽略了她還是個傷患。
言卿遙遙地就看了金銘,嘴角更翹,弧度更美。
收銀台旁有幾組的楠木桌椅。都是一桌三椅的設置。金銘坐在離收銀台最近的椅子上,他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一個穿著碎花裙子、身形瘦瘦小小的女人,柔柔婉婉,長發披散,低垂著頭。
言卿嘴角下滑,皺了眉,目光蒙上了烏雲。叫她下樓,叫她簽字,叫她給他朋友開個房,他的朋友……竟然是個女人?
金銘起身。
女人也跟著起身。
女人起身之後,傾身就是一倒。朝著金銘倒去。
金銘扶住。托著她坐下。
是誰不好,竟然是……白冰?她不是在戒毒所嗎?這麼快就出來了?而且怎麼和金銘混在一起,為什麼要金銘照管她的生活?
白冰愛住哪裏住哪裏,管金銘什麼事,管言卿什麼事?大街上那麼多乞丐,金銘怎麼不領回來給他們開房?
言卿靜靜地看著金銘和白冰,白冰就像一隻驚弓之鳥,金銘就像一頭護犢之牛。戳眼睛刺心的畫麵。
言卿沉著臉,咬著壓,嘴唇微微發顫,她用眼神控訴心中所想,以及她的不滿、她的委屈。就這麼瞪著,鼻子已經開始發悶。她一定堅持不了太久。
“小貓。”金銘輕輕地捏了捏言卿的臉。
言卿猛地揮開他的手,跛著腳轉身,朝著收銀台顛去。金銘一個旋身,單手一環,就攬住了言卿的腰。
言卿掙了掙,金銘摟得更緊。她掙不脫,就隨他去了。
“喵喵。”金銘捏了捏言卿的腰,偏著頭在她耳邊低語。學著貓叫,聲音裏帶著寬慰和討巧。
言卿手肘拐了一下他的肚腹。
金銘吃痛,臉上卻在笑。言卿雖然老愛吃醋,對心裏不爽的人會甩臉色,但是她仍然會選擇信任金銘,不會拆台。
白冰咬著唇,看著那兩人打情罵俏,她的目光更加黯淡。
收銀台是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狀的女人,單螺髻斜插朱釵,笑得起來絢爛如花、一團和氣。她笑笑:“卿卿小姐,那位小姐沒有身份證,也沒有其他可以證明身份的證件。按照規矩,沒有實名製登記,是不能開房。當然,如果有您親筆簽名擔保,可以破例。”
君臨客棧是言驍毓的。有言卿擔保,天大的事,言驍毓都不會計較。
為一個黑戶開房,已經是給足了言卿麵子。
這些事,電話裏麵已經講過了。言卿沒有絲毫猶豫,在擔保書上簽上了她的大名,流線般的藝術字體加熟人才知道的微小記號。別人模仿不來。
“給她開個單間。”言卿把信用卡副卡遞給收銀員。主卡還是言驍毓的。在他的酒店,刷他的信用卡。
言卿還真是把特權使得超級順手。
一樓大多是鍾點房,二樓是單人間,三樓是標間,四樓豪華間,五樓是家居式套房。白冰的房間是212號。
言卿兩根手指夾著房卡,站到坐著的白冰麵前,遞給她。居高臨下的眼神,盛氣淩人的表情。
“謝謝言小姐。”白冰起身,雙手接卡。軟軟糯糯,像一隻小白兔。
言卿這才發現,白冰的腳,竟然也是一顛一簸的。
跛子遇上跛子。沒有同病相憐,隻有電光火石。言卿眉梢動了動,朝著大廳裏正在擦閣櫃裏花瓶的阿姨,招手喊道:“尤阿姨,麻煩你扶這位白小姐去212,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