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穀血戰--節一(1 / 2)

德瑞克目送著最後一個人類戰俘登上小木舟,簡陋的小木舟排成一行順著淡水河而下,載著人類戰俘們返回基地。

看著所有的小木舟消失在視野盡頭,亞述人也開始動身了。亞述人走的方向和人類戰俘剛好相反,村落裏的男女老少都陸陸續續地結伴走向村後的密林深處,包括原先看管戰俘的守衛們,甚至連一些在戰鬥中受傷的亞述人也都由人攙扶著走出木屋,跟上行進的隊伍。不一會兒竟然整個村落的人走了個一個不剩,再也沒有人理會仍舊是戰俘的德瑞克。

亞述人的舉動讓德瑞克很是詫異,一個上千人的村落在片刻之間走了個精光,而且看樣子也不像是遷徒,因為根本沒有人收拾行囊。既然沒有人再來看管自己,德瑞克索性跟上亞述人的隊伍打算看個究竟。

德瑞克的傷雖然不算重,但每走一步都會引起頸部以及燒傷部位的劇烈疼痛。燒傷部位的痛感應該是個好現象,至少說明這些部位的皮下神經還沒有壞死。亞述人的目的地是村後隱藏在密林深處的一片開闊地帶。

這是一片占地非常廣闊的緩坡,坡下是茂密的叢林和險峻的山穀,坡上光照充足。緩坡的麵積很大,下坡的一半是平整的草地,位於上坡的另一半則是高聳的樹林,這片林子裏的樹木種類繁多,大多是些雲杉龍柏之類的直木,這些樹木明顯比別處的要高大得多,而且排列得非常齊整,就像是有人像擺放棋盤一樣刻意地把它們擺放整齊了一樣。樹林之中夾雜著茂密的花叢,各種說不出名字的花朵開得枝繁葉茂。這裏的花開得也似乎比其它所有的地方更加豔麗,爭奇鬥豔,每一朵花瓣都在努力地綻放著自己最美的一麵。

霜箭部落和其它幾個部落的所有亞述人都聚集在了這片坡地上,上千人聚集在這裏也不顯得擁擠。所有人都在忙著同一個事情,他們安靜地在緩坡上栽種著樹苗。沒錯,他們在種樹,鬆土,栽種,澆灌,人群中也包括傑拉德長老和克裏斯安,艾蕾莉亞等人,所有人都在一絲不苟地做著簡單又重複的事情,就像他們正在從事著一件世上最崇高的工作,小孩子們則在剛種下去的樹苗旁邊栽種上一些花苗。

每一顆小樹苗都被栽種得非常整齊,越往坡頂處樹木就越發高大,低處的則要低矮一些,一直延伸到最外圍的剛剛種上的小樹,這裏所有的樹木都是一輩輩的亞述人人工種植的。

昨天剛有過一場大戰,今天所有的亞述人竟然全村出動一齊種起樹來,這讓德瑞克十分費解,難道這裏的亞述人都有戰後種樹的習慣?新種下的小樹苗大概有數百顆,排列得整整齊齊連綿不絕。所有將要種上樹苗的位置都已經被事先劃定了下來,這些地方明顯已經被事先鬆過土,就像一個個事先備好的樹坑一樣,絕大部分的坑位已經被種上樹苗,看來他們今天的工作已經快接近尾聲了。

坡地上裏聚集了這麼多人,但是竟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所有的人都保持著絕對的安靜,連小孩子們也不再嘻鬧,安安靜靜地給樹苗和花苗澆水。不對,德瑞克還是聽到了一些聲音,那是有些亞述人在輕聲地哭泣,一些人圍在剛剛種下的樹苗旁邊輕聲低訴著。

德瑞克明白了,這不是一片普通的樹林,這是亞述人的墓地。每一顆樹下都是一個戰死的亞述人。每一個死者埋身的地方都將種下一顆樹苗,死者的屍體將化為這些樹苗的養分,最後與樹苗一起長成參天的大樹。這片密林的每一顆樹上都附著一個亞述戰士的靈魂,每一顆樹都是一個亞述戰士的化身,他們世世代代俯視著腳下的這片土地,佑護著這片土地上的族人們。這裏埋葬著的,是世世代代亞述人不屈的戰魂。

最後一個坑位上也已經被栽上樹苗,傑拉德長老此刻正站在一顆新栽下的樹苗邊,輕輕撫摸著剛剛綻放出的嫩芽,口中輕聲念叨著:“孩子,你終於可以安靜地休息了。”

微風拂動著樹林發出沙沙的摩挲聲,活著的亞述人靜靜地站到樹林旁邊,傑拉德長老站到人群之前,麵向著起伏的樹林朗聲念誦道:“世界啊,我們在您懷裏生生死死,我們的苦樂在您身上自然舞動,您是我們的家,亙古自今,我們永遠珍惜您。願您,化為那夢中的淨土,在那平等無私的家園,有那慈愛溫柔的笑容,我們擁抱著您的翼盼,堅定不移。大地之靈啊,我們深信,流淌著鮮血的土地是汙穢的,切莫任意展露您黑暗的一麵。我們要讓您的一方一土,成為和平良田,千萬幸福的果實,自由芬芳,圓滿成熟我們無盡的期望。孩子們,大地見證了你們英勇不屈的內心,安息吧,在那彼岸,大地之靈會擦去你們眼中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