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得山薦馬(2 / 2)

董坤騎著白電回到家中,吃過早飯,便準備去山上幹活。這個時期是打草的季節,各家把自己草場上的草割回家中,曬幹了留在冬季喂養牲畜之用。草場是按人口進行分配的,地莊地多人少,每人要分到幾十畝到百畝的草場。董坤一家五口人,大片的草場,用鐮刀割是行不通的,草原上素來用釤鐮打草,釤鐮是一種把很長的大鐮刀,用一根三米多長的木杆,上麵斜綁一個一尺多長的鋒利刀片,木杆與刀片大致成一百度角。釤鐮最利於打草,隻要刀片鋒利,釤杆彎度適中,用雙手握住釤杆,站穩馬步,扭動腰肢,一步一步向前橫掃,這樣既省力又出工。

發呆本來每天去山上放牛,但是家裏分到的草場多,人手又少,隻好把牛圈養在家,也來山上幫忙幹活,不過他年紀太小,身體又瘦弱,不堪重負,是不能用釤鐮來打草的,隻能拿鐮刀割一小片草。

發呆母收拾好東西,備好幹糧,一家人準備出發。這時候付得山來了,這天輪到楊有信看山,他也得以休息,隻見他抽著旱煙,步履有些急促,還沒進屋就大聲問道:“剛吃完飯啊?”董坤在屋裏答道:“是啊,快屋裏坐。”付得山走到屋裏,把煙掐死。發呆母給他遞過一把椅子來,又倒了杯開水。

“草打得怎樣了?那麼多草場可夠忙活一陣子了。”付得山說著仍然眉頭緊鎖,似乎滿懷心事,說話的目的顯然不在草場上麵。董坤說:“再多也得幹,我倒巴不得再多些哩,家裏的牛羊到冬天沒有草吃那才急人。”說完看著付得山,又接道:“這大清早的,找我有什麼事?”付得山見董坤開門見山了,也便坦然說道:“是這麼回事,三哥,前些天尿壺死了,被剛買的馬踢得渾身是傷,一口氣沒上來就死了,三哥聽說了吧?”董坤說:“聽說了,尿壺窩囊了一輩子,從小到大沒露出一回男子漢氣概,連死都是被個畜生踢死的,真是可歎!”付得山說:“這倒用不著再提它,草原上被畜生踢死的人,每年都有。隻是那匹馬,我看了,渾身赤紅,真是一匹好馬。”付得山說著又卷了支煙點上,繼續說道:“尿壺他媳婦春花,這下可命苦了,村裏村外都說她是掃帚星下凡,結婚十多年了,生了不下十的孩子,都夭折了,這回又把丈夫克死。哎!這女人往後的日子可難咯。”董坤奇怪地看著付得山,問道:“這生孩子養不大,還能說說,尿壺被馬踢死的事怎麼也怪到春花頭上了?”付得山說:“三哥你不知道,那匹馬是春花哭鬧著買回來的,為了買馬的事不知道和尿壺吵了多少架,鬧得鄰裏皆知,這下尿壺沒命了,還不都怪到春花頭上來。”董坤卷著煙,點了下頭。付得山又說道:“村裏人都怪春花,春花這女人偏又是個倔脾氣,誰都不理,就是給尿壺辦理後事也誰都不用,這不,辦完後事了,家裏啥也沒剩下,又要尋人賣馬。”董坤說:“這馬踢死主人,和那的盧馬一樣,誰還敢買啊?”付得山說:“地莊人都不敢買,她又來找我,我看這馬的確是匹好馬,三哥你說,我放了二十多年馬,咋也瞧不出那是匹克主的馬。我想買,隻是媳婦不讓,說我要是買了那馬她就不和我過了,家裏的花腰馬又和那馬一樣都是種馬,買了還不整天踢仗啊。”董坤點點頭,沒再接話。付得山說:“春花管這馬叫神火,我看真是個好名字,你知道,我這輩子光和馬打交道了,見著好馬就愛不釋手。當年你家的白鼻子生下白電,我就想買,你卻任我出多少錢都不肯賣,這才罷休,說實話,我是見你是個愛馬的人,要不我真放心不下把白電給你養。”董坤笑道:“當年為了白電,你是在家和媳婦吵,出來和我吵,那股子瘋狂勁兒,還真叫我感動。”付得山說:“當年給你家白鼻子配種的,是我的黑風,我就知道會生下一匹好馬來。黑風是宋小胖胯下驪蟒的種,這馬在我父親在世時就在我家幹活,活了二十三歲老死了,一家人不忍看它吃不下草料的可憐樣兒,都哭起來。”董坤想起那時黑風死前的幾天裏,豈止是光他們家的人在哭,說道:“你就把意思說明白了吧,是不是要我買下神火?”付得山抽著煙,不說話,隻是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