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淩一路向棲鴉嶺行來,剛到棲鴉嶺山下,見道口邊上掛了個牌子,上麵寫道:“有錢人還我錢,沒錢人隨我去要錢。每人每月十塊大洋。”知道是山上的土匪招募匪兵用的,於是尋著牌子下麵指明的路線,向山上走去,一路上應招的窮人很多,大抵是些地痞無賴、無業遊民。
花淩來到棲鴉嶺上,寨門口站著兩個土匪,問他是哪個村的,花淩道:“我地莊人士,生活落拓,衣食難保,因聽說貴寨專為咱窮人找出路,這才來應招當兵的。”二人遂沒話說,叫他箭直向寨裏走。
花淩又來到山寨門口,向裏張望,見正麵有一間廳堂,門上掛一牌匾叫做“伸義堂”,右側有一間茅屋,有兩個人坐在門口,前麵擺一張桌子,前來應招的人都在那裏排隊登記,左側是一排房子,想是給土匪兵眾住宿用的。花淩站到排隊登記的隊伍後麵,輪到他時,隻見那兩個人一個在記錄,一個卻向他問道:“叫什麼名字?”花淩道:“姓花名淩。”那人又問道:“用過槍嗎?”花淩道:“見過,沒用過。”那人瞪他一眼,道:“那就說沒用過不就行了,槍誰沒見過。”又向那登記的人說道:“花淩,短腿。”
登記完後,花淩便隨其他人到正麵的伸義堂裏列隊等候土匪頭子田浩,心想:叫什麼伸義堂,我看是狼心狗肺堂才對,昨天一夜屠殺數十口人命,心腸之歹毒,手段之殘忍,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半時,新來的土匪都登記完畢。田浩才大搖大擺走進堂來,後麵跟著兩個匪兵,那兩個匪兵各端一支土造長槍,四處張顧一番,走到田浩座位旁邊。田浩則笑容滿麵地在堂裏座位上坐了下來。花淩見到田浩,一時咬牙切齒,恨不得跳上前去將他撕開泄憤。又見田浩座位旁邊還有一個座位,心想難道這裏還有一個二把手。他打定主意尋找二弟花洛,在沒找到之前,萬不可貿然行事。
隻聽田浩哈哈一陣大笑,朗聲說道:“今天是我棲鴉嶺接納新兵的吉日,本來我和二寨主花兄弟都要來此為各位道賀,隻是花兄弟方才接到信函,要去迎接山東英雄史勁圖,所以未能前來。花兄弟叫我代他向各位兄弟問好了。”說著向底下眾人略一抱拳,下麵的新來的土匪齊聲歡呼起來。花淩卻大驚失色,心想這位“二寨主花兄弟”莫不就是花洛,以花洛之能,在十幾天裏混個二寨主也並非不可能。他越想越心寒,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麵對這位身為寨主的二弟了。卻聽得旁邊有人說道:“向來聽說棲鴉嶺伸義堂隻有一個寨主就是大當家的您,不知何時又來了一位二寨主,這位二寨主的姓名端詳,我們可就不知道了。”
田浩大笑道:“二寨主姓花名洛,是地莊人,此人身手了得,馬快槍準,是我伸義堂內第一猛將。”花淩一聽此言,腦中嗡地一聲巨響,險些暈倒在地,心想二弟他果然已當了土匪,還做了土匪頭子,那麼蕭柱子所言也恐怕句句是真了。
堂下的新匪又有人問道:“史勁圖多年在山東為禍,據說他是山東巨匪劉黑七的手下,前些天劉黑七流竄至此,作惡多時,劉黑七走後,史勁圖並未跟他同去,仍舊留在本地活動,聽說他手下有七百餘人,號稱千人,人數如此之多,來到棲鴉嶺上,豈不處處欺辱咱們本地人,不知道大當家的要如何對待史勁圖?”這人意欲表現自己見聞廣博,料事如神,卻幾次三番使用土匪忌諱的字眼。田浩聞聽此言,勃然大怒,急向左右使個眼色,那兩個端槍的人立即把問話之人捆綁起來,壓了下去,那人猶自不能理解,大叫饒命不迭。
田浩又向眾人說道:“我伸義堂之所以取名為伸義,你們可知道所為何來?”眾人經方才一嚇,各都膽戰心驚,生怕一時不慎,也遭殺身之禍,都一齊搖頭,說道:“不知道。”田浩道:“伸義那是伸張正義之意,我伸義堂向來殺富濟貧,替天行道,富人壓榨我窮人百千餘年,時到今日,是我們向他們要錢的時候了。”他說這話時,聲音朗朗,正氣凜然。眾人一聽,心情登時為之一震,齊聲喊道:“殺富濟貧,替天行道!殺富濟貧,替天行道!”田浩擺個手勢,製止住眾人的喊聲,又說道:“富人的錢財緣何而來?那是榨取咱窮人而來。富人既然可以榨取我們,我們為何不能榨取他們呢?富人還我錢來,窮人隨我取錢,這是我們拉杆聚眾的目的。”
眾人又齊聲喊道:“富人還我錢來,富人還我錢來!”田浩又朗聲說道:“我們向他富人要錢,那是要回我們自己的錢,天經地義,他們不給,我們就用強,這也自古有之,勢態使然。什麼‘為禍’、‘作惡’,如此不知自重之詞,豈能用到我們伸義堂的頭上來?況且天下窮人是一家,史家兄弟若來我棲鴉嶺,怎麼會欺淩我本地兄弟?史老英雄豪氣幹雲,心胸開闊,怎會如此不明事理?”眾人不知道該喊些什麼給他助威,隻好齊聲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