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顧著犁地,卻沒有發現此時身後站著一個人。這人是花淩,他怒目看著戴遠峰,呆立良久。
花淩看著這位大地主的背影,他渾身傷痕累累,沒有衣服遮體,隻穿著一條褲衩,蹣跚地扶著犁杖,一步一步走在田地間。人的一生是多麼奇怪,就在一個月前,這個人還是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一提到戴家的威勢,誰不談虎色變?起起落落,浮浮沉沉,現在的他,已經絲毫沒有了鬥誌,背脊和大腿上一條條的紅色鞭痕,頭發披散開來,已經疲倦的沒有半點精神,還要苦苦撐著,無力地吆喝前麵拉犁的牛。
花淩站在他身後,不知道一時心裏拿不定主意,如果上去殺了他,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隻須在他背後一刀砍去,這人就絕無活命的機會。但是看他半死不活的樣子,死對他來說,難道還有什麼不同嗎?他已經被村民折騰得毫無生氣,死和不死都時一樣了。然而若不殺他,那父親的仇又如何得報,父親二十年來生死不明,有家不能回,活的如此狼狽,全是拜這人所賜,自己十幾年來日思夜想,十幾年來日夕苦練,為的又是什麼?
花淩一時猶豫不決,隻好在那裏哼了一聲。戴遠峰聽見有人,就停下手中的活,回頭看著他,緩緩說道:“你要拿我出氣,就隻管上來殺了我,何必呆呆站在那裏?”他不認識花淩,以為又是老百姓前來報複。
花淩道:“我殺不殺你,對你來說還有什麼兩樣嗎?我不殺你,也不折磨你,隻想問一些事情?”
戴遠峰道:“不管你要問什麼事情,老夫一概不知。”說完轉身喝了聲牛,繼續做活。花淩上前拉住他,凜然問道:“二十年前,地莊花相亭無由失蹤,你敢說你不知道嗎?”
戴遠峰心下一驚,問道:“你是什麼人?花相亭和你是什麼關係?”
花淩大笑道:“地莊花淩,花相亭正是家父,你怎麼也想不到二十年後,他的兒子會來向你討還那筆舊賬吧。”戴遠峰仔細看著花淩,也大笑起來。
花淩怒道:“你笑什麼?你如今死期將至,虧你還笑得出來?”戴遠峰止住了笑,沉默一會,說道:“不錯,花相亭是我殺的,那老匹夫背信棄義,不殺他實在難以泄我心頭之恨。你要為你老子報仇,那就來吧,一刀下去,也好叫老夫償還二十年前的血債。”
花淩大怒,心道原來父親真是他殺的,難怪這二十多年來,一直都沒有回過家,被他殺死了,怎麼還能回得了家?提起大刀,就要去砍。忽然又一猶豫,在懷中取出一麵古銅鏡,說道:“你殺我父親,是不是為了這麵明德寶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