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羅琪似乎好了些,慢慢支開身邊的龍宇,顫巍巍站了起來,以手撫額,又緩緩揉搓著腿部關節,活動的空當,便將自己一應所見輕述了一遍。
眾人聽罷,禁不住背後發涼,陣陣後怕,龍宇更覺毛骨悚然,連忙恐道:“羅妹,你眼前哪是什麼路啊,分明是一潭奪魂深水!”龍宇說著,連忙尋到那一汪幽潭,信手一指道,“喏——就在那兒!”
羅琪轉眼望了過去,此間,龍宇又道:“幸虧發現及時,若非右使君腿腳快,此時,羅妹你……唉!”
羅琪一驚,連忙收回目光,恍然詫異:“可那……明明是一條山道,前方不遠便是五指城了!”
“哼!”波爾奔背向而立,遙望著平闊的荒灘夜色,冷冷道:“山道?五指城?”說著沉沉歎了口氣,麵色一陰,凝重道,“羅俠士,那是你的幻覺,此地多有不測,依你所說的景象,該是遇到了‘鬼開道’了……”
“鬼開道?!”龍宇頭皮一麻,寒毛崩張,無論如何也難以想象,世間竟還有這種陰邪之事。
“對,當年……”波爾奔吸了口氣,仿佛又回到了遙遠的過去,“天雷山一支人馬行此荒灘,就是被這來去無常的鬼開道所誘惑,信步走去,再也未見音訊,後來連個野魂都未曾見到。這鬼開道,一見人氣臨近便幻出奇怪景象,這景象,恰是行人急需見到的一切,活靈活現,眼睜睜就在眼前,加上多數人行路到此,早已是疲累不堪,迫切的欲望已無力抵擋這看似真實的巨大誘惑,如此,隻要踏出三步,就……”
此時,羅琪已清醒了許多,氣力也已有所恢複,聽波爾奔一說,頓覺一股強烈的寒氣從腳底直竄起而,刹那間曲折電流一般貫滿了全身,而在這恍如隔世的恐懼中,她強自鎮定自己心緒,再次驚恐地向那險些讓她喪命的地境看去——果然,一潭幽黑的渾水,靜如死眸!
輕輕地,閉上靈秀的雙目,慢慢地,抬起了頭,羅琪嬌美的麵容上,棱角分明的嘴唇,輕輕抖動著……驀地,她雙眉一皺,麵上悔色泛起,微啟雙目,歎道:“初入邊島,此間異象實在出乎意料,若非兩位使君相助,在下早已身遭非命,真是……唉,大恩不言謝!”
羅琪素來冷傲,而今竟說出了這般言語,依同門修法的龍宇看來,不知要付出了多大的勇氣。
卓爾汗卻擺手道:“羅俠士言重了,不過在這是非之地,以後更要小心了。”
龍宇打量了一眼冷風中的羅琪,絲絲心疼,遂隱晦道:“羅妹,現在,你好些了吧?”
羅琪下意識活動了一下筋骨,點了點頭,當下,她身後的綠紗因水浸之故,綠紗後擺已大片粘在身上,在夜色的映襯中,身姿曲線起伏,輪廓分明,猶如一幀靈動的畫影。
“這一夜,真是險象環生啊!”半天無語的卓爾汗環視著昏暗的大野,盡是負重的感慨。
他話一出口,龍宇轉身巡望一圈,這才發覺,一路亂草死穴、險象紛呈的鬼命荒灘的上空,此時已在漸漸泛白,若有若無的青光從遙遠的東方悄悄散開,隻是,那麼淡薄,那麼微弱,仿佛一陣夜風便可將其吞沒而重新歸入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