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紅著雙眼的人不斷朝著死亡走去······
一陣喊殺聲再度響起,近萬人的步兵隊伍衝向那股從城外湧進來的洪水,就像是一群綿羊衝向了一群餓狼!可以說,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更確切一點,應該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幾番搏殺之後,隻剩下張介然一人手持佩劍,大義凜然地站在一堆堆屍體中間,兩隻血紅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了,頭發根根倒立!身上一片通紅!雪白的戰袍已經變成了血紅色,一滴滴紅色的液體還在不斷的從戰袍上往地上滴。他右手將佩劍高高舉起,指著對麵的安祿山吼道:“安祿山,你這個忘恩負義、豬狗不如的東西,張介然此生恨不得剝你的皮,吃你的肉!然後將你挫骨揚灰,為先父、為那些因為你而冤死的人,為慘死在你手上的千千萬萬冤魂討一個公道!”
“他就是張九齡的兒子?”安祿山低下圓圓的“小肉球”,小聲地向身邊的高尚問道。
“以他那倔強的個性來看,估計是八九不離十!”高尚看了半天,心中也泛起了一陣寒意。
“張大人,本王敬你是一條漢子,隻要你歸順本王,本王保你榮華富貴、高官厚祿應有盡有!”
“呸!”朝著安祿山,張介然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液,臉上閃過一種鄙夷、不屑的神色,“張九齡的後人豈有貪生怕死之輩!”
“張大人,孤王與先君曾有過數麵之緣,孤王十分佩服先君的為人和才幹!可惜啊,天妒英才,先君英年早逝,孤王深感痛惜啊!孤王非常遺憾沒有時間傾聽先君的諄諄教誨!小王保證,隻要你放下武器,你的前途絕對不會辱沒先人!”一想到張九齡的才幹和膽識,安祿山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欽佩!
“哈哈哈······”一聽到安祿山在自己麵前提及自己的父親,張介然就忍不住發出了一陣狂笑:“安祿山,要是先父還健在,你還能站在這兒同我說話嗎?要是先父還健在,他一定會先教你怎樣做人,說不定,說不定你那顆豬頭早就懸掛在長安城的朱雀門外了!”
“咚!咚!咚!”聽到這句話,平日裏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安祿山猛地朝後麵退了三步,因為這是一句大實話。當初第一個看出安祿山長有反骨的人就是張九齡。這個胖子生平最怕兩個人,第一個就是文弱書生張九齡、另外一個就是奸佞政客李林甫!“若是張九齡健在,我今天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嗎?”一個奇怪的念頭悄悄地浮上了他的心頭。
“張將軍,你這又是何苦呢?”一旁的高尚見安祿山都被嚇成了這樣,連忙出來充當說客,“以昔日張相爺的功勞和將軍今日的才華,早就應該登台拜相了。可是當今聖上昏庸腐敗,奸相楊國忠把持朝政,非親不用、非佞不取。東平郡王雄才偉略、禮賢下士、任人唯賢。今日擁兵百萬、戰將千員,奪取天下指日可待!張將軍何苦為了一個行將就木的朝廷而逆曆史潮流而動,做出那些螳臂當車的舉動呢?”
“放屁!”張介然橫劍在胸,對著高尚厲聲嗬斥道:“我張家世代沐浴皇恩,自知忠君報國,豈能像爾等一樣不知廉恥,甘心奴顏婢膝地侍奉那個無君無父、恬不知恥的逆胡雜種!我真為你們這群人感到羞恥!”
“雜種”二字深深刺痛了安祿山那根敏感的神經。安祿山之所以在每一個人麵前都低三下四、曲意逢迎,就是因為他心中有一種難言的隱痛——到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爹是誰!雖然他姓了安,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賜予他姓氏的父親安延偃是他的第幾任父親了。而且安延偃的親生兒子安思順根本就沒有把他當成是弟弟,還壓根瞧不上他。今天,張介然當著幾萬人的麵(而且都是他的部下)把他的隱私曝了光,就如同讓他脫光了衣服褲子站在眾目睽睽之下!隻見他一張胖乎乎的臉上再也沒有以前那種嬉皮笑臉,一張臉由紅變紫,最後變成了鐵青色,兩個小眼珠子也瞪得格外突出,還泛著一道道寒光!牙齒緊咬,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音,隻聽見三個陰森恐怖的字從他的嘴裏冒出:“給我殺!”
“哈哈哈······”張介然突然發出一陣讓那些身經百戰的“曳落河”都渾身發毛的笑聲,“我張介然生不能殺敵報國,死也不能為先人丟臉!安祿山,我今日去了!但是死後也要化作厲鬼,長伴你左右,讓你永世不得安寧!我要看著你死於亂刀之下,葬於荒野之中!”兩隻眼球放射出一道道淩厲的寒光,射得成千上萬的叛軍不敢抬頭!
“大哥,光弼兄!介然先走一步了!我將在九泉之下看著你們將這一個個亂臣賊子送上閻王殿!”說罷,他將手中的佩劍狠狠地朝自己的脖子上一抹,一股鮮血就像箭一般噴湧而出、直衝霄漢!
此時,堆滿了屍體的陳留城陷入了一種可怕的寂靜。自從範陽起兵以來的二十多天裏,安祿山所到之處,幾乎都是望風瓦解。沒想到,在這裏竟碰上了他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顆釘子。也許,這兒的人誰都清楚,這也許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給我血洗陳留郡!我要用陳留郡幾萬人的鮮血來祭奠我兒的亡靈!”安祿山幾乎瘋了,歇斯底裏地吼道。
血浪滔天,哭聲震天,火光衝天陳留郡變成了又一個血與火的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