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膾(三)(1 / 2)

甲板上海風習習,不同於船艙裏的悶熱和潮濕,海麵上時不時的飛過幾隻白色的海鳥。我用力地閉了閉眼睛,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前幾日那個被棄屍海麵的老魚客。

船老大站在我們幾人的身前,看著遠處海天一線的景色:“各位現下竭盡全力吧……主子這幾日心情甚好,要是能捕到一直鮫人,賞賜自然是少不了的。幾位請——”說完一手負在身後,一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甲板上沒人敢應聲,船老大也隻是眯了眯眼睛,並不在意我們是否真的應他的話。他輕輕拍了拍手,旁邊就走來幾個小廝,手中拿著凳子紙扇等物。

船老大手拿著紙扇舒舒服服的坐在凳子上,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們幾人:“幾位就別推辭了,這可是各憑本事的時候,捕一隻就有賞賜,要是多了的話,那就是無窮無盡的富貴啊!”

我聽他這麼說著話,心裏猛地竄上了一股火氣,不管不顧的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你這話說的輕鬆至極,既然如此的清閑,你為何你來同我們一同捕這鮫人,有財大家一起發,省的以後我們這群窮打漁的富貴了你這種人看著眼紅。”

好友在一旁拉我的衣袖:“你少說幾句,惹的他發火,我們定要是吃排頭的。”

我一腔的怒火傾倒幹淨之後卻有些後悔了,但是事已至此也不能當即再說什麼,隻能梗著脖子不出聲。

卻沒承想那船老大,聽見我說的話之後竟然笑了起來,雖然那笑容有些陰森:“我可不是什麼魚客,這位小哥,咱們賺錢可是各憑本事,我就是個看船的,你們才是魚客。各司其職,就算我真想賺你們那份兒錢也是要有你們的本事才成。”

船老大這話說的意味深長,我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剛剛消減下去的怒火就又竄了上來:“聽船老大話外之意就是說我們幾人沒有本事?那我也說一句,船老大要真是厲害,就去山裏開船啊!”

“小哥這話和我和是講不到,畢竟咱們都是聽我家主子的吩咐,這鮫人要是真的捕不到,你們最後去海麵上飄著,也不是我說了算的。”船老大嘬了一口茶水,又搖了搖手中的紙扇。

我想到了船艙裏那個病歪歪的男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話來反駁。就算是再氣憤又如何?我們幾個魚客的命現在可是在人家手裏攥著。

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自己貪心,如今這局麵也怪不得誰。

船老大看見我們幾人都悄然無聲,便得意的說道:“既然話說到這兒就停了,幾位也該幹活了,幾時幾刻去哪兒撒網,幾時幾刻到哪兒收網,列位吩咐就是,我這船上的夥計都聽你們的調遣,絕對沒有半分的有怨言。”

我咬了咬牙,事已至此也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我帶著好友走到一旁,和他小聲的商量如何下網,不管如何為了活命也是要試試看。

其他幾個魚客看我們如此,也像是有了主心骨,各自找了位置開始思索如何下網“捕魚”。此時我們心中也沒有了什麼禁忌,在死亡的威脅下,什麼禁忌和不言之說,都沒有自己的性命來的重要。

海麵上的風帶著腥鹹的味道,我聞著味道已經聞了十年多,本來覺著自己已經受夠了這股子氣味兒,但是現在想著也許今晚就聞不到這種味道了,卻還有些不舍……說到底也不過就是貪生怕死幾個字。

我們幾人在甲板上空耗了一整日,船老大的茶壺不知道添過了幾回茶水。漁網每次被拖上來,不是帶著海底的水草雜魚就是各種珍惜的海產,要是放在以前滿船的人定時要慶賀一番,隻是現在沒人有那種心思,任誰都知道,我們最想要的東西,連一塊鱗片都沒有出現。

從清晨到日暮,所有裸露處的皮膚都帶著火辣辣的痛感,海麵上太陽毒辣,又無什麼遮蓋躲避之地自然是曬傷了。沒人敢說一句多餘的閑話,亦是不敢向船上的人討要一點涼水擦擦曬傷的地方。

船老大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我們低著頭站在他身前一言不發。他也不停的搖著紙扇,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我忽然嗅到了一絲香氣,抬起頭就看見犀然用絲巾遮蓋著臉龐,緩步走到了甲板上,看見我們身邊隨意丟棄的水草和海產,便溫聲說道:

“主子醒了,看了看天頭,已經是傍晚了,也不知道幾位事情辦的如何,就派我上來看看。許是我眼神不大好,我怎麼沒瞧見主子想要的的東西?是你們沒捕到,還是壓根就沒有用心思在這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