膾
焦叔以為是自己觸到了海底的礁石,但是細聽有覺得不像,也許是幻覺吧?焦叔這麼想著就將漁網拉了起來,打算看看今天的收成。
“咚咚”剛剛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隻是這次似乎微弱了許多,焦叔想起了村中的老人常說的那些故事。
海裏有很多因為海難死亡的人,他們的冤魂沒有辦法投胎轉世,是能在無邊無際的海裏慢慢浮動,日子久了那些冤魂就能夠有觸碰陽間東西的力量,如果有漁船從他們的身邊劃過,他們就會拚盡全力將漁船拉到海底,海水吞沒漁船上的人。
焦叔無端的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個雨夜,他本來是不信鬼神之說,但是從那天起他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次遇見那種恐怖的妖怪。他小心的將頭伸到了船邊,向海中看去,心中惶恐不安,如果海裏漂浮著一個渾身青腫的鬼怪,他要怎麼辦?
雨夜中遇見的少女是不會再次突然的出現在他的身邊,手持著尖利的刀刃在怪物的口中救下他。
焦叔小心的眯著眼睛,心驚膽戰的看過去。一個女子背部向上漂浮在海中,她的耳朵是魚鰭的樣子,赤裸的手腕和腳腕處長著些亮晶晶鱗片。
焦叔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這是——兔兒?那個鮫人少女,那個救他的小恩人?為什麼她會在這裏,生死不知的漂浮在自己破舊的漁船旁邊。
焦叔拿起了一捆繩子,費力的從船上探出了身子,將繩子綁在了鮫人的身上,一點一點的將鮫人從海中拖了上來。
他小心的將鮫人放在船上,輕輕的撥開了她臉上的頭發,終於看清了那似曾相識的眉眼,真的是她,是那個自稱兔兒的鮫人。
焦叔小心的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胳膊:“恩人?你醒醒!”
兔兒一動不動的躺在焦叔的漁船上,如若不是身子還在微微的起伏,焦叔幾乎就要認為這個曾經無所不能的鮫人已經死去。
“恩人!你醒醒!!”焦叔有些害怕,伸出手用力的推了推兔兒。
兔兒虛弱的睜開了眼睛,費力的看清了身邊的人,想張口說話一口血就湧了出來。
“恩人!你這是怎地了?”焦叔手忙腳亂的不知道怎麼救治自己的恩人,也正巧在這時焦叔才看見了兔兒腹部泡的發白的傷口,和大腿上已經露出骨頭的刀傷,不止如此兔兒身上的肉像是被淩遲過一樣到處都是割去血肉留下的傷痕,剛剛她在水中傷口被泡的泛著白色,焦叔才沒有發現。
“是你啊……”兔兒的瞳孔已經開始渙散,有些看不清人,她吐淨了口中的血水,溫和的同焦叔說道。
“對,是我,恩人你這是怎地了?是誰傷了你?”焦叔就算是曾經想過一百種他再次遇見兔兒的方式,卻萬萬沒有想到,會是此情此景。
兔兒仰躺在船上,看著蔚藍色的天空,聲音幾乎已經微不可聞:“是我自己識人不清,你不要管了……他們傷了我,還割走了我的血肉,我拚盡全力逃了出來。 ”
焦叔聽見這話,眼框微微發紅,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如此狠心,將兔兒傷成了這樣:“恩人,你說是誰傷了你,就算是我棄了條賤命也要替你報仇雪恨!”
兔兒笑了笑,一大口血水卻從她的口中和鼻子裏湧了出來:“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答應我的事?”
焦叔蹲在兔兒身邊,一個漁家的漢子,看著滿身傷痕的兔兒哭的泣不成聲:“記得,恩人我記得,一刻都不敢忘記。”
“那就好……現在我讓你替我做一件事情……”兔兒說道這裏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費力的喘息了幾聲才繼續說道:“我求你,將我的屍體埋到土地裏,好好守著我的屍體,不要……被人偷了去。”
焦叔拚命的點頭:“恩人,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兔兒的瞳孔徹底渙散開來:“謝謝……”之後兔兒再無半點聲息。
焦叔小心的將手指放在了兔兒的鼻尖,沒有一絲氣息湧動,焦叔跪在漁船上放聲大哭,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人這麼狠心將一個女子折磨成這般模樣。
當年兔兒救了他一命,他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什麼報答的機會,卻沒成想自己的恩人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然後死在自己的身邊。
焦叔脫下了身上的粗布衣衫,將兔兒的屍身包裹在裏麵。拉起了海中的漁網也無心去看今天的收成,劃著小漁船向岸邊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