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入秋,許白一直忙著電影的拍攝,但是因為是抗戰題材,近來拍攝都是戰爭現場還原等緣故,片場多有爆炸特效,江小鯉被許白明令不許探班。他的原話是:“就你這智商,一不留神你就自己往地雷上踩。到時候連個全屍都找不到。”江小鯉雖然對許白的話不屑一顧,但親眼見過一次片場爆炸效果後,就沒再去過片場了。因為那一次,出了事故。一個群眾演員臉部被炸傷,險些毀了眼睛。
當時親眼目睹事故全過程的江小鯉,看著那人一頭一臉的血,被嚇得不輕。身邊正巧有一個正在輪班休息的群眾演員,是個年過六十的老伯。大概以為江小鯉也是群演,就以過來人的口氣對她說:“嚇著了吧?到底是年輕人,沒見過什麼大場麵。”
江小鯉對他輕描淡寫的反應很不解,就問他:“伯伯,這種事經常發生嗎?”
“嘿!丫頭,這種事如果被爆出來,劇組要賠錢的。你當是過家家嗎?”老伯對江小鯉的問題極不屑,咂巴著自製的紙質卷煙對她說,“這種事其實不常有,但是幾年前我遇到過一次。”一邊說著話,老伯一邊卷起自己的袖口來,露出一條醜陋至極的、大蜈蚣般的傷痕。老人緩緩地說:“我是後半輩子才開始幹這行的,沒想到剛入行就碰到一個黑了心的小劇組。爆破失誤,炸傷了我一條胳膊。除了前三天的費用,沒多給我一塊錢。官司咱又打不起,好在我一直皮糙肉厚,傷好的也快,沒花太多錢。”老伯的語氣,雖然聽起來平淡,像是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陳年舊事,但卻讓聽者無端傷感。
江小鯉感到很震驚,同時也覺得憤怒不已:“他們怎麼能這樣!太過分了!”
“你呀,還是太年輕。我早就看開啦!我們這樣的窮人,賤命一條,又沒錢沒勢,哪有那個資本和人爭。不過我看你也不像是來拍戲的,這裏在郊區,又這麼危險,你一個小姑娘,跑來做什麼?”大伯的語氣中全是對命運的妥協和無奈,臉上的皺紋都像是在詮釋著生活的艱辛一般。他的表情算得上是看淡一切的平靜,語氣卻在妥協和無奈的背後透著不甘。江小鯉很少見到這樣的人,話語間竟透出那麼多不同的情緒,所以對這個老伯的印象很深刻。
那天親眼見了片場事故,江小鯉很擔心許白的安全,總怕他受傷。但是許白很無所謂,還略不耐煩地對她說:“隻要你不在就行了,我如果受傷,也肯定是因為去救你這個笨蛋。我可沒你那麼笨。”江小鯉一麵擔心真的拖累許白,一麵又確實覺得心有餘悸,之後就沒再去過片場。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天她走後,那個原本和她攀談的老伯,成功通過了李煜的考核,在片中飾演一個很重要的配角。
15.11.30,劇組正式殺青。李煜給電影起名為《戰》。電影拍攝前,李煜並沒有召開開機儀式,所以雖然在許白的出道發布會上提到過會有新作品,但人們知道的也僅此而已。不過三個多月,當人們還在猜測李煜的新作品題材和合作明星時,他的新作品卻已經悄無聲息地殺青了。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風格,給李煜招來了不少別樣的眼光。有人說他眼高於頂,也有人說他恃才而驕,總之都不是什麼好話。許白笑言,電影不必宣傳了,李煜就是電影最熱門的話題。
發布會上除了許白,其他的主角在年輕的媒體記者看來都很眼生,反倒是一些圈內的老戲骨,在發布會之後力挺這部電影。那些話劇演員對於別人來說或許眼生,但是對於那些從話劇走向屏幕的老演員們來說,李煜選的這些演員,都是他們熟悉的好演員,而且是近幾年來,在話劇界叫得上名字的好演員。
如今的演藝圈,越來越急功近利,被包裝出來的明星越來越多,真正有實力的人所占的比例卻在減小。而話劇對於演員的專業要求相當苛刻,相比於吃力不討好的話劇來說,很多明星更願意選擇接一些青春偶像劇這樣的曝光度高、專業要求較低的通告。這是國內演藝圈最大的弊端之一——人多,水平參差不齊。
沐風是這次電影宣傳的一大亮點,是秘密武器,由於暫時沒公布他的參與,所以他並沒有出席發布會。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參加當晚李煜舉辦的聚會。身著正裝的江小鯉和許白,剛一進入會場,就看見了沐風熟悉的身影。原本挎著許白的胳膊下意識就鬆了。從最初在英國遇見他時的欣喜若狂,到後來作為朋友時的開心驕傲,而現在看見他就下意識地心虛想躲。很多時候,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