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倪潔在咖啡店裏點了些糕點權當午餐。
時間才到下午三點過,我對倪潔說,“如果現在我去醫院看伯母,會不會太冒昧了?X,還有倪小姐,你們對我這樣好。既然到了T市,知道伯母在住院,不去探望,似乎不太禮貌吧。”
倪潔對我說:“我們現在也成朋友了,你叫我倪小姐,不如叫我倪姐。你看,隻少一個字而已。”
倪潔如此風趣,我笑著點點頭,叫她“倪姐”,並對她說:“要不你叫我欣欣吧。我的家人、朋友都這麼叫我。要不像X,叫我餘欣也好。”
欣欣。
倪姐。
我們重新認識了對方。
倪潔跟我說:“這個時候去醫院,時間還算合適。小弟在醫院照顧婆母,一直沒有好好睡過覺。我們去替換一下他,也讓他可以回去休息休息。”
我點點頭,很感謝倪潔把我當成了朋友。我跟她說:“附近有沒有合適的店啊,去醫院以前,我想給伯母買些東西。”
倪潔給庭軒大哥打了個電話,讓他半小時以後來接我們,然後帶我去給M夫人買探病的禮品。
我對T市相當無知,乖乖跟著倪潔走。她考慮得非常周到,知道我的經濟情況,便指點我買了些合適的營養品。
初見庭軒大哥,想著X昨晚說過的話,我忍不住將兩兄弟悄悄地品評了一下。不得不承認基因的強大,庭軒大哥的五官和X長得真的非常相似。不同的是,X的五官柔和細膩,而庭軒大哥則更硬朗一點。
庭軒大哥和倪潔的“先倨後恭”不同,一見麵就對我很親切、很紳士。我猜,他對所有的女性都是這樣。
庭軒大哥殷勤地為我拉開車門,像個老派的紳士那樣。一路上,他又很周到地跟我寒暄關於天氣的話題,並為我介紹T市的風景名勝。
M夫人住在一家私立醫院裏。醫院的秩序非常好,人來人往,卻靜悄悄的沒有什麼聲音。環境幹淨整潔,地板、天花板處處光可鑒人。整個醫院綠化也不錯。
庭軒大哥陪我們走到病房門前,門剛推開一條縫,就聽到X的聲音。很低,不過聽起來非常清楚。我聽到他在說:“媽,你慢點。來,慢慢躺下來。是不是還覺得難受,要不要我去請醫生來看看?”
M夫人的聲音和電話裏一樣,斯斯文文的,不過現在聽上去很虛弱。她有些喘息著說:“不用了,躺會兒就好。我一個人沒事。小X,你還是回去把衣服換了,睡一覺再來吧。”
“我把外套脫了就行。”X說,“媽,你躺會兒,我把這裏先收拾一下。”
母子倆的對話傳來的時候,我們三個人都像有默契一樣,留在門邊,暫時沒有進去打擾。
X走出來,正好看到我們杵在那裏。
庭軒大哥也沒想到會遇見這種情況。他邁前一步,低聲對X說:“你嫂子怕你休息得不好,想來替換一下你。所以,我就送她們過來了。”
X望著我,沒有說話。倪潔有些尷尬,解釋說:“是我自作主張,帶欣欣過來看下婆母。要不你陪下欣欣,我去找人來?”
被X盯著,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有點緊張,就像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樣。
X無聲輕歎,然後拉住我的手,把我帶出病房,走到門廳的休息椅前。“你在這裏先休息下。”他轉過身,看倪潔叫來護工,於是兩個人和護工一起進了那間病房,把我一個人留在了外麵。
那一刻,要說沒有一點委屈是不可能的。就好象在我麵前有一個完整的世界,而我卻被無情地阻擋在這個世界之外。在這個遠離家鄉的異地,尤其讓我有一種被拋棄了的孤單感。
我開始想,這麼貿然地來醫院,是不是一個很壞的決定。我有點想給X發條短信,表達我深刻的反省,然後自己下去叫輛出租車回酒店。
我歎了一口氣又一口氣,終於,看到X兄弟一起順著過道走了過來。
庭軒大哥向我道歉,說是公司還有事要處理,就先告辭了。他希望我在T市能玩得愉快。我笑著向他道謝,謝謝他和倪潔的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