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約、版權,談這些事情對我來說,就跟逼我背個氧氣筒去火星散步一樣。
幸好有X全程陪著我,為我把每一件事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我打趣他是不是想當我的經紀人,他淡定地說,他真的很有從業經驗。我請他多半也不會吃什麼虧。
談判裏麵很重要的一項,是關於本書的影視改編權。
說到改編電影、電視,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讓X來演男主角。
但他肯定地告訴我,他是不會再進演藝圈了。
版權的事談妥以後,書店跟我商量,能不能來一次簽名售書,被我斷然拒絕。
“就不要丟四川人的臉了,長得醜,還是在家宅著好。”我跟X私下開玩笑說。
他回擊我:“餘欣,一個人要多驕傲又多自卑,才會反複玩這樣的遊戲?”
我當時就欏住了。這是X第一次點中我的死穴。那一刻,我就像一下子遇見知己,而知己又變成了**犯,把我剝得一絲不掛。
我既激動又羞惱,紅著臉,瞪著他,一時之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麼多年來,我都小心地把自己的自卑藏起來,X怎麼可以看出來呢?看出來又怎麼可以說出來呢?
不錯,不管現在的我,對世事表現得有多麼的無所謂,內心深處,幼時的自卑感仍然抹不掉。我常常自我懷疑,自我否定。而這種心態,就是我矛盾的根源。
逃跑向日葵。向日葵所以逃跑,也許就是因為它自卑啊。
意識到我在X的麵前比我想象的更透明更拙劣,我簡直想就此躲到地縫裏,下輩子也不出來。
他歎口氣,摟住我,問我:“怎麼了?反應這麼大?被我說中了?”
“**犯啊**犯。”我在心裏咒罵他,被他抱住以後,心裏好受了許多。跟著產生的就是一種異常溫暖的感覺。他把我看得這麼透,還對我這麼好,如果可以跟這樣的人生活一輩子,大概就是幸福了吧?
認識X以後,我發現自己獨身的念頭越來越淡。
我甚至懷疑,沒有X的世界,我還能不能生存。
在現實麵前,理想主義又一次屈居下風。
這次到T市,倪潔又建議我住到M夫人那裏。經過一番考慮,我還是婉拒了。
距離回四川的日程還有一天。M夫人說,不如大家一起到外麵去吃頓飯。
X的案子審結近半年,外界對此事的關注早已平息。
我想著也不會有什麼事,就高高興興答應了。
地方是M夫人選的,包了個雅間。
庭軒大哥、倪潔把兩個孩子也帶來了。
兩姐弟很好玩,弟弟9歲,小名豆豆,特別文靜。姐姐11歲,小名糖糖,十分頑皮。從頭到尾,姐姐都在逗弄她那個很嚴肅的小弟弟。
一開始因為不熟,兩姐弟都不怎麼搭理我。
我一向喜歡逗小孩,老故意去招惹他們。不久之後,兩個小家夥就和我打成了一片。
我教他們說四川話——巴適。要得。
姐姐一邊學一邊哈哈大笑。弟弟就抿著嘴,偷偷樂。
我悄悄問X,小時候是不是也這個樣?他含笑不言。
席間,M夫人總讓X給我夾菜,而X也乖乖地非常聽話。
倪潔不時地問我些版權的事,我迷迷糊糊的,問什麼都是把X望著。他說,讓他說。
還是庭軒大哥務實,談些市政改造之類的話題。並且不無遺憾地對我說,可惜這次又沒有時間,好多地方我都沒有去玩。
不過,以後有的是機會。他對我說。
倪潔也衝著我笑。
我眨眨眼,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謙虛地搖搖頭。
大家在一派祥和的氣氛中進餐,X的手機,這個時候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他皺皺眉,掏出手機看了看,然後對我們說,他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我正好想上洗手間,就趁勢也站了起來。
我往洗手間走的時候,看到X順著過道,往電梯間那邊走去。
這個餐館有點大,我第一次來,方向感不太明確,出了洗手間,居然迷路了。
我隻好給X打電話,問他雅間的房號。
X來接我的時候,身邊還跟了個人。
那個人長得像頭棕熊,褐色的短發,岩石一樣的臉孔,鼻子特別地大。他會講英語,但不是很流利。也會講漢語,發音非常生硬。反正他跟我說話,就是英語夾著漢語,還有些我聽不懂的語言。我隻能是連蒙帶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