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遠處的槍炮聲傳到了新四軍遊擊縱隊戰士的耳朵裏,此時他們正在向北部行軍。槍聲越來越明晰,說明他們離戰鬥地點越來越近,但他們沒有退縮。司令員肖安下令,由他和尤銀虎帶領一個營全速前進,向戰鬥地點靠近;其它部隊由參謀長張全和政訓處主任賈福民率領斷後。正當他們到達華六公路附近時,意外發現有十幾個衣衫不整,疲於逃命的軍人正“嗷嗷”地亂叫著往後跑。尤銀虎靠過來說:“他們是日本鬼子吧!”其他戰士聽不清楚他們講什麼,都很好奇地遠遠地看著這些驚恐的軍人。肖安判斷,這些日軍肯定是從前線潰逃下的人員,便毫不猶豫地說:“他們是日本鬼子,一連準備戰鬥。”於是,尤銀虎的一個營的都拿槍瞄準著。“打!”尤銀虎營的一連都開槍射擊。於是,這十幾個剛剛逃命的日軍就一命嗚呼了。“走,繳獲戰利品去。”尤銀虎說。這時候所有的戰士一哄而上,撿起了九支三八帶蓋,那些拿梭標的戰士紛紛丟掉了手中的“紅纓槍”,扛起了真槍。肖安、尤銀龍帶領這個營,迅速沿著鬼子撤退的路到了戰鬥地點。眼前的一幕,讓他們再次感受到戰爭就是一台絞肉機。公路上、山坡上到處橫七豎八地躺著日本人的死屍,還有少量的國軍屍體。日本人的死相很難看,大多是趴在地上像一條死狗,背部的血把“黃狗皮”都染紅了。還有的被炸去半邊腦袋,缺胳膊斷腿的到處都是。經粗略估算大概有三百多具日軍死屍,而國軍的傷亡則無法統計,但遺留的屍首也有兩百人左右。戰士們撿起了地上遺留的子彈,這些三八大蓋的子彈大多數是日軍拚刺刀時主動卸下的。還有一些頑皮的戰士,把日本人的鋼盔戴在頭上把玩著。“同誌們,咱們趕快撤。”這時候肖安隱隱地聽到遠方轟隆隆的聲音,多年的戰鬥經驗使他明白,這是敵人的坦克。果不其然,日本人的坦克和裝甲車冒著黑煙趕過來了。剛嚐到了一點甜頭的新四軍,不得不趕快向山上撤退。這些常年在大別山區打遊擊的戰士,上山下坡可都是一把好手,不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日軍雖然對於這些先頭部隊全部“玉碎”,表示相當憤怒,卻又急於尋找正規部隊作戰,對於這些遊擊隊則不屑一顧,因此沒有派兵追趕。江清海率領的部隊習慣了陣地戰,哪經得起在這樣的崎嶇道路上奔波呢!“師座,歇會吧!兄弟們實在累得不行了。”尤銀龍雙手頂著膝蓋,大氣喘喘地說。江清海也累得夠嗆,說:“誰叫你小子平時不參加訓練,怎麼樣現在體力跟不上吧!行,原地休息。孫則夫,叫工兵連趕快挖坑,掩埋戰死的兄弟。”可當他回過頭來時,卻隻看到纏著繃帶受傷的傷員,以及黑臉垢麵的戰士,沒有看到哪個士兵背著死屍。他心想:“這幫龜孫子兵,隻顧著自己逃命,連死去的兄弟的屍體都不管了。”原來在一路撤退時,原本有五十多個士兵背著屍體,結果他們就沿路丟棄了。孫則夫看到這種情況也表示理解,沒做任何阻攔。江清海也隻好默不作聲,他走近傷員安慰他們,並囑咐照顧傷員的士兵,千萬不能掉隊,也不能拋棄傷員。肖安、尤銀虎率領的部隊向山上撤退時,沿路發現了很多丟棄的的國軍遺體。肖安命令尤銀虎的工兵連,就近將這些烈士掩埋,並繼續向深山撤退。他們並沒有要這支國民黨軍感謝他們掩埋死難戰友的意思,肖安倒很希望知道,這支擅長打伏擊戰的國民黨部隊是何方神聖?江清海解開胸前的扣子,卷起袖子散熱。他喝著隨軍攜帶的水,吃著一點幹糧餅子,這時候哨兵馬上過來報告,後方出現了追兵。頓時,周圍的人馬上收起了水壺和幹糧,準備撤退。江清海把水壺遞給勤務兵,問尤銀龍:“想不想再打個漂亮的伏擊戰?”尤銀龍馬上笑著說:“打就打唄!反正咱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消滅鬼子的。”這時候孫則夫走過來說:“師座,經過剛才一仗,咱們隨身攜帶的彈藥不多了。再說咱們現在還沒找到回華和城的近路,是不是趕快撤退啊!下次再跟小日本決戰。”孫則夫所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江清海意識到了守衛華和城才是上級交給他的任務。如今他孤軍出城,已經是違反軍紀,倘若華和城有失,他也是有責任的。江清海幾人的討論結果出來了——撤退。尤銀龍主動請戰,擔當掩護任務,好讓江清海和孫則夫的人先行撤退。尤銀龍擼起袖子,咬緊了牙齒。他心想:“小鬼子,你們就過來吧!這次再讓你們嚐嚐我駁殼槍射出的花生米的厲害。”一個眼尖的士兵發現有一個班的人慢慢走過來,令他奇怪的是,這些“鬼子”的衣服怎麼和剛才那些鬼子的衣服不一樣。“營長,看他們穿的衣服,好像跟剛才我們打的日本鬼子不一樣哦!”那個士兵對著尤銀龍說。原來,正當江清海處於打與不打的兩難境地時,遠處的肖安通過望遠鏡觀察到了他們在那裏休整。看見對方除了留有崗哨外毫無戒備,肖安也沒有提高防範。他趕緊叫尤銀虎帶一個班的戰士,前往那裏與國軍接洽,希望兩軍能夠握手言歡,共謀抗日大計。正當尤銀虎等人繼續前進時,擔任掩護的尤銀龍的一個營大部分士兵已經把他們瞄準了,江清海、孫則夫率領的人也準備帶上傷員撤退。尤銀龍馬上通過江清海剛才交給他的望遠鏡觀察,這才發現對方的士兵的頭上的帽子都有“青天白日”徽章。他心想日本鬼子來追繳,也不用喬裝吧?難道就不怕被日本鬼子誤傷?正想著這個當口,他的望遠鏡掃到了那個帶頭的軍人身上。尤銀龍睜大了眼睛,仔細一看,那不是他的弟弟尤銀虎嗎?他馬上下令,所有人不許開槍,並用手做個喇叭狀朝著尤銀虎大喊:“虎子,是你嗎?”遠方同時傳來一聲回音“虎子,是你嗎?”尤銀虎一聽這熟悉的聲音特別興奮,這好像是自己哥哥的聲音。尤銀虎抬起頭望了望遠方什麼也沒看見,但也判斷不出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哥,是你嗎?”尤銀虎也回應著。聽到尤銀虎的聲音,尤銀龍更加確定了,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弟弟。於是,尤銀龍站起來大聲說:“大家不要開槍啊!前方不是日本鬼子,是我弟弟的部隊。”剛說完,他就叫旁邊的通信兵去向江清海師長報告,後方不是日本鬼子的追兵,而是友軍。尤銀龍朝著尤銀虎跑去,這時候尤銀虎也看到了他的哥哥,也朝著尤銀龍跑去。兩個兄弟都看到了對方頂著的“青天白日”徽章,不由自主地緊緊抱在了一起。江清海與肖安也會晤了。尤銀虎帶著肖安走向了尤銀龍身邊說:“司令,這是我哥尤銀龍,是國民黨軍江清海師的特務營營長。”肖安點點頭說:“早就聽銀虎說了,他有一個親哥哥,今日得見,幸會幸會哦!”肖安看看兄弟兩人,又毫不隱瞞地說:“不過我看你們兄弟倆,長得不怎麼像啊?”“報告肖司令,我長得像我父親,我弟弟長得像我母親。”尤銀龍敬了一個軍力後說。說完後就轉身走向了江清海,再次端端正正敬了一個軍力後說:“報告師座,新四軍遊擊縱隊司令員要與你會談,共商抗日大計。”此刻的江清海已經係上了胸前的風紀扣,放下了袖子,站得筆直地點點頭。肖安通過尤銀虎的介紹,也了解到對麵那位衣衫整潔的正是江清海。令肖安沒有想到的是,這支伏擊日軍的國軍部隊就是當年他們的死對頭。他們之間打了多年的仗,而高層之間的會麵尚屬首次。肖安也不曾想到這次會麵竟然是在抗日戰場上,而且是在山上臨時碰麵。江清海笑著走過來,伸出手要與肖安握手說:“肖司令,別來無恙啊!”肖安也往前走了幾步伐,卻不願意伸出手來。他不能忘卻當年江清海的部隊對他們的圍剿,更不能忘卻團長黃正德的首級被國軍砍掉。麵對如今變成友軍的劊子手,肖安說:“江師長,你我同為中國軍人,還是行軍人之禮吧!”說著就向他敬了一個禮。在肖安看來,江清海能夠勇猛出城抗擊日寇,不失民族軍人之風範,所以他願意主動敬這個軍禮。江清海還是顯得有一絲尷尬,他笑著說:“也好!我剛打完仗,還沒洗手呢!”說完後,也回敬了一個軍禮。孫則夫聽聞前來的是肖安部隊時,不免露出一點奇怪的神色,因為他曾親手砍下了對方軍隊首腦的首級。尤銀龍和尤銀虎兩兄弟卻無比興奮,他們沒想到在這個特殊的場合再次相見。彼此望著頭上的“青天白日”徽章,這時候他們緊緊握住了對方的手,都說以後一定要攜手抗日,將日本鬼子趕出中國。這一次,他們沒有過多的談及家庭瑣事,反倒談論起國家大事,並把自己部隊的抗日經驗告訴對方,盡管他們隻是頭一次打鬼子。一些新四軍戰士幫國軍江清海師的傷員察看傷口,他們其中有人建議用燒紅的刺刀烙傷口,以免傷口感染潰爛,可是一些國軍士兵不敢炊煙,更不敢用這種痛苦的方法治傷。但兩支部隊的士兵還是喝著對方的水,吃著對方的幹糧。不遠處的江清海和肖安各坐在一塊石頭上,地上是用樹枝畫的簡易地形圖。“我軍目前駐守華和城,我此番出來就是要打一些伏擊戰,拖住日軍的進攻步伐。”江清海說。“伏擊戰,江師長比較擅長,但是光伏擊是不夠的,你們要學會遊擊戰術,這樣方能在打完伏擊後順利撤離戰場。不然的話,倘若早日軍圍追堵截,你們孤軍深入容易吃虧的。”肖安談了他的看法。“這個嘛!我們還得多向貴軍學習。倘若可以,我們還可以展開聯合作戰,一起對付這些日本鬼子。”江清海指著地上的一塊代表日軍的小石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