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一)(1 / 2)

“拚了!”江清海把拳頭往桌子上一擊,狠狠地說到。當他聽到參謀長石斌和那位旅長前來報告第一道防線的慘烈戰況時,江清海就知道華和城守衛戰要真正開始了。“師座,孫則夫團的弟兄都是好樣的,是他們掩護了我們順利撤退。如今第一道防線被日軍突破,師座,你就責罰我吧!”那位旅長低著頭說到。“是我命令你們守兩天後再撤退的,你們已經盡力了,因此你們沒有罪過。”江清海抬起手拍著那位旅長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自責,但他還是為孫則夫這把快刀手的戰死感到可惜。“日軍的炮火太猛了,師座,如今華和城外圍陣地的工事也要繼續加強啊!”那位旅長說。“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好好養傷吧!”江清海握了握那位旅長的手。正當那位旅長掉頭準備走時,江清海急忙說:“對了,特務營尤銀龍有消息沒?”“報告師座,我們撤退之前一直沒看到尤營長他們過來,我們派出的通信兵也沒回來。”那位旅長說。江清海轉過身閉上眼睛,擺擺手示意他先退下。在這個戰爭緊張時刻,沒有消息就很有可能是全軍覆沒,想到這位十分投緣的營長,江清海更加感到惋惜。“目前日軍已經抵達平崗鎮,下一步估計就要朝我們的前沿陣地進攻了。師座不要太過悲傷,還是保重身體要緊。”參謀長石斌在一旁安慰說。江清海吸了一口氣後又問到:“目前城內老百姓疏散得怎麼樣啊?”參謀長石斌雙手抱在胸前說:“靠近城牆的老百姓都強行疏散得差不多了,但住在城中間的老百姓還是不願意走。唉……這些老百姓也真是的,死到臨頭了,還在守著他們的一畝三分地。”“老百姓也不是完全戀財,他們指望著我們能守住城門呢!”江清海說到。正當他們討論著如何繼續加強城外前沿陣地的防務時,本來應該在作戰指揮室的副師長徐至名跑了進來,“師座,前沿觀察哨報告,說有小股日軍追擊疑似我方軍人,向我們陣地奔來。”“看清楚我方軍人是哪支部隊的沒?會不會是我們師的人?”江清海問。“沒有呢!前沿陣地隻報道是二十多人的隊伍,他們衣衫不整,灰頭土臉,難以認清。”徐至名說。參謀長放下手說:“會不會是日軍演戲,故意扮演我方軍人,想突破我們的陣地呢?”徐至名則點點頭說:“有這個可能。”“趕快通知前沿陣地,務必增強警惕。”江清海抄起辦公桌上的望遠鏡,“走,咱們也去看看。”在離華和城前沿陣地上,日軍一個小隊五十多人仍舊對尤銀龍等人窮追不舍。尤銀龍等人則拚命地跑著不規則的蛇字路線,以讓日軍瞄不準他們。他們還向身後開槍射擊,尤銀龍槍裏的子彈最先打光了:“誰還有手槍子彈?”“營長,我的槍也沒子彈了。”另一個士兵叫道。“前麵有個小河溝,咱們快點躲過去。這些人顧不上河水的濕冷,紛紛跳了進去。日軍放慢了速度,哈著腰向前摸索著前進。尤銀龍等人則趕快檢查彈藥,他們除了四顆手榴彈,七發步槍子彈,三發駁殼槍子彈,就沒有任何彈藥了。他們離最近的前沿陣地還有半裏地,而日軍仍然不放棄對他們的射殺。“營長,陣地離我們很近了,咱們趕快跑回去吧!”尤銀虎的警衛員說。“不行,離開這個小河溝,後麵都是開闊地。咱們倘若隻顧悶頭跑,會成為鬼子的活靶子。咱們都跑到這兒來了,我不想讓兄弟們冒這個險。”尤銀龍說,“咱們再把鬼子放近點,把這些手榴彈子彈都打出去,看這些鬼子還退不退。”日軍探下身子,向小河溝方向摸來,尤銀龍等人沉住氣一直瞄準著但遲遲沒打。尤銀龍後麵的陣地也一片靜悄悄的,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大多數士兵在吃晚飯。等日軍離尤銀龍大概四十米左右時,尤銀龍等四人使盡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把手榴彈扔到了日軍較多的地方,同時其它有子彈的士兵也把最後的子彈打了出去。日軍雖然當場被打死打傷上十名,但手榴彈炸完後,他們還是向著尤銀龍等人衝來。畢竟尤銀龍在殺傷敵人的同時,也暴露了他們的具體位置。這時候,尤銀龍等人隻好向前沿陣地跑去。“快衝上去,救救他們啊!”在江清海站在城樓上用望遠鏡望到這一幕時,前沿陣地的廖大有團長,已經提前下達了解救命令。藏在陣地後麵的士兵,紛紛向日軍射擊,還有部分士兵衝出了戰壕,向著日軍方向衝鋒。日軍見到此景,隻好倉皇後撤。中國守軍趁勝追擊,將這群不速之敵予以全部殲滅。尤銀虎等人終於安全跑到了前沿陣地的戰壕裏,他們當中還是有五人中彈受傷,但總共26人終於逃離虎口。他們躺在冰涼的土壤上,任熾熱的心自由地跳動著。此刻的天際已經完全黑下來,月亮和星星應該馬上出現了。軍醫趕到了,為五位勇士包紮了傷口,並抬了下去。灰頭土臉的尤銀龍站起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經撕爛的軍裝。“全體都有,現在特務營集合。”尤銀龍盡量用最大的聲音喊到,但此時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而腹中更是一點水米都沒有。那些已經累倒的中國軍人又重新站起來,也盡量整理著自己已經破爛的軍裝。陣地上的其它士兵則看著他們,他們已經認不出這些花臉貓一樣的中國軍人,但他們從心底表現出由衷的敬意。江清海親自來了,當看到尤銀龍等人時,他幾乎都認不出尤銀虎來了。“報告師座,特務營奉命延緩阻擊日軍任務完成,現在率全營剩餘健好人員21名,向你報告。請師座訓話。”尤銀龍說完。江清海緊緊地抱住他,泣不成聲。但他又強忍著不想在這麼多士兵麵前失態,“所有幸存人員,官升一級。銀龍,你現在就是三團團長。”團長廖大有派出的人陸續返回陣地,他們為打了這樣一場痛快的殲滅戰倍感興奮。廖大有的大嗓門像個喇叭一樣喊開了:“工兵連的人都上去,把那些日軍死屍都給我埋了,免得過幾天發臭了,叫人受不了。”工兵連的人有些無奈,卻又不得不執行團長的命令。有一名士兵抱怨著說:“這該死的鬼子,跑到我們中國來禍害我們,把命也丟了吧!還害得我們剛吃飽飯又得埋死屍,真他媽晦氣。”另一名工兵班長則說:“行了,別抱怨了,該幹活了啊!”當工兵連的士兵挖好了坑,準備把鬼子往裏抬時,一個鬼子醒了。戰鬥中,他被手榴彈炸暈了,直到那名剛才說抱怨話的士兵拖著他的腋下時,他才醒過來。“班長,快來看,這有一個活著的鬼子。頭上流了好多血,快叫衛生兵來救他啊!”這名士兵的話剛說完,那個日軍突然從身後抽出刺刀來,猛地一站起,直直地紮到那名士兵的心髒上。那名不知名的士兵一聲慘叫,無力地癱倒在地上。日軍還不鬆手,繼續把刀往下插,中國士兵的嘴裏湧著鮮血。班長看到此景,猛地衝過來,一鐵鍬拍在日軍的腦袋上。日軍抱著腦袋在地上翻滾,班長仍舊走過去,用鐵鍬使勁拍打著,像拍大蒜一樣拍打著。鮮血都濺到班長的臉上了,但他還是不停手。他心頭有多麼的恨,他就會敲得多麼的重。直到那個日軍再也沒動彈,班長才扔下鐵鍬,過去看那位被刺中心髒的士兵。士兵已經停止呼吸,鮮血染紅了他的整個胸腔,刺刀還紮在他的胸口上。其它士兵無聲地圍著這名士兵,很多人脫下了軍帽,肅立地抽泣著。這名士兵的眼睛還睜著,在他的上空,是一片燦爛的星空,月亮也格外地明亮。班長小心翼翼地抽出刺刀,生怕再給這位可憐的士兵帶來額外的傷口。整個刺刀竟然插進去了一半,血液已經不再流淌,班長的心裏卻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