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一)(1 / 2)

道路變得比較寬闊了,湖口畈的鄉親們正在田地裏割著金黃色的稻子。尤銀虎望著這些充滿豐收氣息的田園,他的心感覺特別的充實。小時候的他就經常走在這金黃色的田野中,享受著大自然所給與的那種特別的氣息。稻子割完後,他還和村莊的小夥伴一起去田裏撿拾掉下的稻穗。哥哥尤銀龍還和他比賽,看誰撿的更多。希望總是美好的,現實總是殘酷的。當日本侵略者的鐵蹄深入到中國內地的時候,這些曾經拿鐮刀鋤頭的中國人,卻不得不扛起鋼槍與日本人抗爭。和那些思念家鄉的人一樣,尤銀虎不得不在這個離家不遠的村莊駐紮下來。在田裏收割稻穀的農民,看著這些全副武裝的戰士,並不感到驚奇,因為這裏經常有部隊光顧。“老鄉,你好啊!今年收成怎麼樣?”司令肖安看到一個挑著一擔稻穀的中年人,就和他打起了招呼。那位老鄉把稻穀擔換了一個肩,說到:“今年插苗時,雨水很足,收成比往年高。”肖安聽到豐產時,明顯露出了喜悅的神情。“趕快搭把手啊!別愣著哦!”參謀長尤銀虎命令幾名戰士。那幾名戰士就要幫著這位老鄉挑擔子,老鄉卻說:“不必了,這個很重的,你們的肩膀留著扛槍打小鬼子吧!”肖安感到有些驚奇,這些平常從來不過問世事,隻關心自己溫飽的老百姓,如今也知道小鬼子來了。“老鄉啊!你怎麼知道我們是打鬼子的部隊?”政訓處主任黃正馨問。“這還不簡單嗎?我一看你們部隊後邊抬著傷員,衣服又穿得不統一,又不禍害我們老百姓,當然是打小鬼子的好部隊咯。”那位老鄉說到。肖安心想,難不成這裏鬼子來過,不然他怎麼知道鬼子會禍害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呢?“老鄉,湖口畈最近有其它部隊來過沒?你怎麼知道鬼子禍害人呢!”肖安問到。“沒有,今年除了你們,倒是沒有其它部隊來過。倒是離咱們不遠的尤家壪被鬼子洗劫過,以前是我們村的一個寡婦,和他的後夫到那裏去生娃,結果被鬼子活活糟蹋死了,生的娃還是一個懷抱,竟然用竹子尖彈飛了。唉……這些喪盡天良的日本鬼子哦!”老鄉一邊走著,一邊說著,頭徑直搖擺著。“老鄉,這個事我們已經聽說了。你放心,我們會為死去的鄉親們報仇的。”肖安沒有繼續往下說。尤銀虎也感到十分悲懊,雙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黃正馨聽聞此處,不禁落下熱淚,內心感慨女人命運的悲涼。根據肖安、尤銀虎、黃正馨等幹部商量的結果,他們決定在湖口畈長期休整,以待時日,再去消滅那些膽敢來進犯的鬼子。根據部署,尤銀虎的三營在湖口畈東麵布防,一營和二營分別在北麵和南麵布防;司令部設在東邊的廟裏,由警衛連擔任警戒任務;政訓處主任黃正馨隨醫療隊的姐妹一起住在老鄉家裏,其他傷員也分別安置在老鄉家休養;部隊給老百姓提供一些幫助和補貼。這支實際隻有400多人的遊擊縱隊,其編製隻相當於一個營,但他們還保留著團級的編製,一則為了提高軍威,二則為了保持部隊作戰之需要,並準備在特定的時候補充兵員。部署基本完畢,可尤銀虎心裏有些納悶,自己作為參謀長,還身兼著三營營長。一些不知道不理解他職務的戰士,依然對他以“尤營長”相稱。每每聽到這種叫法,尤銀虎並不會責怪,隻是叫別人稱呼他為“老尤”。參謀長石斌用他自己以及30個敢死隊員的死,給基層日軍造成了一種錯誤的假象。日軍大佐向鬆下太郎彙報,華和城的支那軍人已經全部殲滅。狡猾的日軍獨立混成旅團長仍不相信中國軍人會這麼傻,會自投羅網,並命令部隊在巷子間搜查,絕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同時命令三麵城門的日軍在清理死屍的同時,也要提高警惕,嚴加防範中國軍人突襲或突圍。天色漸晚,烏鴉開始“呀呀”地叫喚,估計是在尋覓腐爛的屍體,從而美餐一頓。徐至名帶領剩下的90多人,在黑暗的巷子間穿梭,他們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唯恐被不遠處的日軍聽到。就在所有人通過一處破敗的矮牆時,一名戰士的刺刀不小心刮到了旁邊的瓦礫,頓時就發出了瓦片掉在地上摔碎的聲音。“納尼?”一名日軍巡邏隊的軍曹聽到了聲響,隨即用隨身攜帶的手電往黑暗處一照。那名戰士頓時就暴露了,正當日軍拉動槍栓準備射擊時,徐至名眼疾手快,頓時一槍斃掉了那名拿著手電的軍曹。因為沒有了照明設備,剩下的6人還沒看清楚什麼,國軍機槍手就把槍架在矮牆上把這些鬼子全“突突”了。“大家快撤,這裏不能久留。”徐至名帶領的國軍弟兄,顧不上撿拾地上的日軍步槍,就向東麵城牆方向跑去。“弟兄們,橫豎一個死,咱們突破東邊的城門就是勝利。”頓時華和城裏殺聲一片,槍聲震天。躲在屋內不敢出門的老百姓,還以為是國軍部隊開始反攻華和城了,因此不免有幾分喜悅和興奮。“報告將軍,有支那軍人試圖從東麵突圍,請你指示。”日軍獨立混成旅團長的作戰參謀前來報告。此時的鬆下太郎,正坐在原來江清海的辦公室裏,聽著日本的音樂,喝著中國的穀酒。牆上蔣介石的戎裝畫像,已經被日軍橫放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穿著寬大和服的日本天皇畫像。原先掛青天白日旗的位置,已經掛上日軍軍旗,四周是“武運長久”四個繁體字。鬆下太郎不慌不忙地哼著日本小曲兒,用手一揮後說到:“命令東麵守軍,包括炮兵部隊,務必全部殲滅這股支那軍人,可以適當的抓些俘虜,以待拷問。”“是!將軍。”日軍作戰參謀馬上退下了,鬆下太郎又斟了一杯酒後一飲而盡。徐至名率領的90多人突圍並不順利,由於這些中國軍人兩頓水米未進,加之他們的神經時時處於高度緊繃狀態中,因此跑起來顯得十分吃力。日軍用重機槍封鎖了城門口,又在街道沿路拉起多道鐵絲網路障,因此徐至名等人每前進幾步就會留下幾個士兵的屍體。眼看著身邊人一個個倒下,他的警衛員也為他擋了子彈,徐至名把心一硬,牙一咬,“兄弟們,別衝了,我們投降吧!根據日內瓦公約,敵對方不能殺已經放下武器的俘虜。”還剩下四十多位弟兄的徐至名,頓時就愣住了,他們沒想到副師長在仗打到這個份上,竟然要求自己的弟兄放棄抵抗,那之前所有兄弟的血豈不是白流了?沒有人站起來立即表示反對,畢竟他們也厭惡戰爭,他們也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好好過日子;也沒有人馬上表示同意,因為他們的師長說過要“誓死守城”,如今師長等人生死未卜,副師長卻命令餘部放棄抵抗;幾個士兵不禁掩麵痛哭。日軍絲毫沒有給這些處於心裏掙紮期的中國人以絲毫的喘息機會,日軍的迫擊炮陣地已經構築完成,炮彈劃過黑色夜空中一道美麗的弧線,落在人群中。緊急調來的探照燈也將這些中國軍人照得清清楚楚,沒有還手之力的中國軍人,隻好舉起了手中已經打完子彈的步槍。徐至名望著那些已經舉手投降的兄弟,還被日軍的槍彈射殺,他愣在原地什麼也沒說。突然,一顆炮彈落在徐至名近處,炮彈爆炸後產生的氣流將徐至名幾人刮倒在地。一塊彈片嵌進了徐至名的頭部,徐至名頓感一下劇痛,就閉上眼睛什麼都不知道了。溫暖的陽光重新照在徐至名充滿血汙的臉上,徐至名使勁撐著身體坐起來,揉揉眼睛,卻發現一個端著刺刀的日軍士兵看著他。他在冰涼的街道上睡了一晚上,四周很多兄弟的屍體都不見了,估計是被日軍抬走了。日軍見他醒了,就用槍指著他,並轉過頭喊後麵的日軍。徐至名固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分明感覺到自己儼然成了日軍的俘虜、階下之囚。一名日軍少佐和另一名日軍走過來,少佐把帶血的軍刀插進刀鞘中,很欣慰地脫掉了手中的白手套。就在徐至名蘇醒的時刻,這名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已經接連斬殺了21名國軍俘虜,他掏出一根煙很享受地吸著,手卻在顫抖,顯然是殺人時用勁過大致使手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