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中佐野田惱羞成怒,但他不願意就此失敗。作為剛上任不久的大隊長,他急於通過戰果來向自己的長官鬆下太郎,展示自己的指揮能力。麵對被拖下來的幾十具日軍死屍,不允許向上級發電報彙報目前的慘狀,他想擊潰或全部消滅白石嶺上的支那軍人後,再把勝利的消息報告給日軍獨立混成旅團指揮部。銀元看著麵前奇形怪狀,令人作嘔的死屍,感到害怕急了。他在戰鬥還沒結束時就不敢再哭了,因此張少芬沒有聽見他的哭聲。早前這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聽媽媽講過,壞人死後會變成厲鬼,而愛哭的孩子則很有可能被厲鬼抓走。這些日本鬼子就是壞人,並且他的哭泣隻能招來日軍響亮的耳光,所以他現在隻有啜泣。“可惡的支那人,竟然帶我們中了他們的埋伏,看我不弄死那個小不點。要是那個小不點能帶路,我們就不會受這麼大的損失啦!”一個腿部中槍的日軍小隊長,一瘸一拐地來到銀元的旁邊。隻見他擼起袖子,雙腿擺開架勢,嘴裏咕嚕嚕地喊著什麼,突然揚起手中的指揮刀,準備朝孩子腦袋砍去。孩子頓時就嚇到了,並下意識地用胳膊擋著。日軍野田中佐可不允許血光之災在他麵前上演,他馬上過去踢了小隊長一腳。“夠了,身為堂堂大日本皇軍,向一個小孩子揮舞軍刀,有失大日本武士的風範。”日軍中佐惡狠狠地說到。野田倒不是憐惜這個中國孩子,要不然當初孩子沒有接受他的糖果時,他就不會對孩子連扇幾耳光了。野田另有他自己的巧妙打算。“是。中佐閣下所言極是”日軍小隊長剛剛摔倒,又馬上站起來。“行了,你們第一輪進攻的三中隊,都好好休息,等會讓你們看場好戲。”日軍中佐說到。小隊長再次一瘸一拐地往另一個山崗處走,走之前還故意撞了銀元一下,致使銀元摔倒在地,但堅強的小銀元仍舊沒有哭出聲來。“命令二中隊的天皇勇士做好準備,現在準備向支那陣地再次發起進攻。這次一定要攻下白石嶺,我為你們準備了一個很好的擋箭牌。”在尤銀龍和尤銀虎指揮的陣地上,所有的戰士忍著饑餓加固陣地,並抬下了戰友的屍體。由於他們的戰略目的已經被日軍知曉,所以這次他們構築陣地就不用講究隱蔽性,而要講求實用性了。“都拍嚴實點啊!不僅要能擋得住鬼子的子彈,還要能擋得住鬼子的炸彈。”尤銀龍巡視著陣地說,跟在後麵的尤銀虎則拍著戰士們的肩膀,默默地為戰士加油打氣。尤銀龍和尤銀虎判斷,接下來的戰鬥會異常慘烈,因此他們的手心裏都捏了一把汗。“總指揮,參謀長,鬼子上來了。”拿著望遠鏡觀察的三營營長張繼才尤銀龍和尤銀虎喊到。蹲在戰壕裏正在研究撤退路線兄弟倆,不得不暫時放下這個最壞,同時也是最好的計劃。沒有人敢開槍,不僅僅是因為這些血性中華男兒,沒有接到開打的命令,而且也因為日軍的進攻策略非同一般。“狗日的鬼子真卑鄙,竟然讓一個孩子開路。”通過望遠鏡觀察到前方動向的尤銀虎不禁爆起了粗口,不禁攥緊了拳頭狠狠地砸在戰壕的土牆上。原先拍得嚴嚴實實的土牆,被砸出一個小坑來。尤銀龍接過望遠鏡看到,銀元哭著鼻子,小臉蛋通紅,走在最前麵。在其身後有一名日軍端著刺刀指著他的後背,咋咋呼呼地叫他往前走。“嘿,中國的朋友,你們還是放下槍投降吧!”一名日軍軍官喊話,“我估計你們也不想看到這個中國小孩被打死吧!還是跟我們大日本皇軍合作,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吧!”很多戰士都把槍口瞄準了小男孩背後的日軍,但唯恐傷及孩子。日軍的目的正在一步步地實現,他們故意這樣拖延時間,並使自己人能離陣地更近一點。“參謀長,還打不打啊?鬼子越來越近啦!”尤銀虎的拳頭像剛才一樣,使勁砸著牆麵。“叔叔,你們開槍吧!開槍打死這些壞人,我死了不要緊,隻要能為我娘報仇就行。”尤銀龍沒有想到,這麼小的孩子心中竟然窩著這麼大的仇恨。尤銀虎拿起步槍瞄準孩子身後的日軍,他的視線有些模糊,同時他的手有些顫抖。他不能保證能夠一槍斃敵,就放下了扶在扳機上的手指。“兄弟們,給我打死旁邊這些鬼畜生。”尤銀龍的腦海中隱約出現了日軍糟蹋中國婦女,以及刺殺中國男人的畫麵。還沒同尤銀虎如何商量解救孩子的策略,尤銀虎就提前開槍了。頓時陣地上,槍聲大作,日軍的衝鋒開始了。那個站在小孩後麵的日軍,隨即開槍,孩子的胸脯被打穿,身體向前一傾。接著,那名日軍朝著槍眼的位置一個穿刺,孩子單薄的身體被刺穿了。孩子的口裏直湧著鮮血,他的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日軍抽出刺刀,孩子無力地撲倒在地上。同時他的眼神向後勾著,盯著他身後的日軍。“娘,為你報仇了。”這時銀元的最後遺言。隨著孩子跪倒在地,無數的子彈射過來,把那名劊子手打成了馬蜂窩。他的嘴裏也湧著鮮血,最後也跪倒在那個孩子麵前。也許在他開槍穿刺的刹那,他就應該明白他有這樣的結局。“媽,我回家了。”這是這個無名日軍的最後遺言。此刻,成了一場無人指揮的戰鬥,沒有總指揮下命令催促開槍,也沒有參謀長下命令仍手榴彈,隻有憤怒的子彈朝敵人射擊。尤銀虎帶領三營的輕機槍,這次毫不吝惜子彈,槍口噴吐火苗。槍管發燙,打不出子彈,機槍手把最後半壺水澆上去降溫。“支那人簡直瘋了,撤退!”張少芬回家後,顧不得吃飯,就趕緊把鍋裏的米飯盛到一個大瓷碗裏。她又將吃剩下的菜用飯碗罩著,然後用布包起來,放到一個大包裹裏。“還缺點什麼呢?對啦,把米湯也帶去,吃不到飯的戰士則可以喝上一口,又解渴又解餓。”張少芬自言自語著。李蘭走到廚房門口,她想起自己的兒媳婦一進門時,眼睛就紅彤彤的,她剛開始還以為是尤保炎欺負她了。但這怎麼可能呢?尤保炎都一大把年紀啦,而且尤保炎回來後並沒有什麼異常,還拿起桌上的飯就往自己的嘴裏扒。尤保炎告訴尤保貴和李蘭,白石嶺上有部隊在打仗,張少芬去看看尤銀元在不在那兒。李蘭有些埋怨尤保炎為何沒有攔住自己的兒媳婦,村裏人都往山上躲得遠遠的,而自己的兒媳婦卻往槍口上撞。尤保炎說,我攔了,攔不住啊,我總不能把這麼個年輕媳婦抱回來吧!說到這裏時,李蘭就什麼都不說了。張少芬在回來的路上,每逢遇到逃難的人就說,不用躲,自己的丈夫尤銀虎和哥哥正在山上打鬼子呢!他們會救咱,所以不用躲。張少芬可能是錯誤估計了形勢,也可能是故意說出她自己丈夫回來的事實,以讓村裏某些人對他不再抱非分之想。但在炫耀他丈夫率部抗戰的層麵上,占了很大比重,她也是借此向自己說明,她為尤銀虎的堅貞等待是值得的。“少芬,你怎麼不吃飯,準備那麼多飯菜幹什麼啊?是準備送給那些打仗的人吃嗎?”李蘭靠著廚房門框問。“娘,虎子哥和龍兒哥都在上麵打仗呢?他們還沒吃早飯呢!”張少芬顯得有些輕描淡寫地說,不是她不願意告訴二老,主要是她不想讓二老擔心。所以她一進門,就到廚房收集飯菜,連尤保炎問她找到銀元的話都沒聽到一樣。“啊?你說的是真的?這兩個孩子怎麼在這麼近的地方打仗,都不回來看看呢?”李蘭的眼淚都快流出來。“娘,你莫哭,爹和二叔叫你出去一會兒。”這時銀芬走進來對李蘭說。“那你先收拾吧!等會我來幫你,我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爹和二叔。”李蘭說完後就出了門。“姐,要不要我幫你啊?”銀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