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安和黃正馨正站在平崗鎮外圍的一個小土堆上,觀察著遠方日軍兵營裏的動向。這些日軍都窩在工事裏不敢露頭,外圍的一個崗哨架已經被新四軍炸倒了。失去了戰鬥眼睛的日軍隻能透過沙袋的縫隙觀察著新四軍的動向。新四軍已經把這些日軍層層圍住,日軍稍一露頭,就會被數發子彈擊斃。小隊長小島急得額頭直冒汗,他坐在地上向華和城打電話,稱已被中國軍隊重重包圍,需要支援,不然平崗鎮就要易手。聽聞此求援電話的鬆下太郎大驚失色,倘若平崗鎮落入中國軍隊手中,那麼華和城北部則完全暴露給中國軍隊,華六公路的交通運輸線也將被切斷,這對於日軍的損失是致命的。由於鬆下太郎前期抽調城中兵力參加南昌會戰,因此城中實際上兵力空虛。鬆下太郎隻得命令給野田大隊發電報,叫他緊急回援,務必保證平崗鎮不丟失不受重大損失,否則野田有責任,將向天皇剖腹謝罪。“肖司令,你說襲擊尤參謀長那邊的鬼子會回來嗎?”黃正馨有點擔心地問。“放心吧!平崗鎮的位置如此重要,日軍不會不管的。並且據情報顯示,準備來襲擊我們的日軍就是原先的安藤大隊,他們的主要任務還是扼守這個戰略要地呢!”原來,肖安是給日軍上演了一出“圍魏救趙”,隻懂得“唇亡齒寒”道理的鬆下太郎並沒有料到野田對抗的隻是企圖消滅的新四軍的一部分。此時的日軍再次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野田大聲地一再催促他們快點。倘若平崗鎮失守,則所有人都有責任。那些日軍傷兵就可憐了,拖著殘損的身軀,還要緊緊地跟著健全的日軍前進,這對於他們而言,無異於一場磨難。此時圍在平崗鎮日軍兵營的新四軍,則采取圍而不打的策略,隻是偶爾射擊冒出頭、或者企圖突圍的日軍。小隊長小島的作戰指揮室裏還懸掛著幾幅日本鄉間風景畫,都是小島的傑作。望著這些風景畫,小島完全沒有了戰鬥的動力,他想念他的母親,還不想死在這個異國他鄉。肖安看看太陽光下的影子,影子已經由一個點慢慢拉長了,而太陽卻向西偏斜。肖安於是下命令命令爆破組炸掉鬼子的電話線,隨著轟隆隆一聲響,平崗鎮與華和城的通信被切斷。站在一旁的小劉才意識到那架在黑乎乎電線杆上的線,是日軍的電話線,但他不知道為什麼肖司令剛開始發動圍攻的時候,不切斷日軍的通信線路。“現在白石嶺那邊的戰鬥應該結束了吧?”黃正馨問到。“不錯,正馨,看來你很有長進,也明白了我唱這出戲的目的了吧?”肖安微笑著說到。“肖司令,以後叫銀虎多向你學習學習,別讓他整天就知道衝鋒陷陣,而不知道巧妙應用戰術。”黃正馨帶有一點責備的口吻說。“嗬嗬!這麼早就向著你家尤銀虎啦!”肖安開玩笑說。黃正馨有點羞澀的一勾頭,“說什麼呢?人家可什麼都沒有說哦!”“好了,下令部隊有序撤出戰鬥。”肖安說。黃正馨說:“肖司令,你們先撤退吧!我殿後掩護。”肖安卻有點擔心地說:“你一個女同誌殿後掩護怎麼行,還是讓譚遠山的一營負責殿後吧!”黃正馨說:“肖司令,我和譚營長一起殿後,也是為了增進戰友的感情,你就放心吧!”肖安這才同意黃正馨殿後,並囑咐李存東一定要好好保護黃正馨。肖安帶領李至勝的二營先行撤出了平崗鎮,並向湖口畈方向轉移。譚遠山邊打邊撤,也進入了回平崗鎮的山林。尤銀龍打完阻擊戰十分高興,因為這是在自己家門口打的勝仗。盡管自己的國軍死傷慘重,隻剩下五十多人,然而江清海師的種子總算保住了。尤銀虎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麵對成堆同誌的屍首,他莊嚴地敬了一個軍禮,並吩咐將這些犧牲的戰友掩埋在戰壕裏。當戰士看到這位穿著紅色新娘裝的女人時,他們紛紛低著頭,不忍心鏟土。他們想到這位年輕的女人,在戰火紛飛時候,給他們送來飯菜,一股莫名的傷感湧上心頭。“同誌們,這是參謀長的媳婦,咱們就不要埋在這兒了,咱們幫忙抬回去吧!”尤銀虎的警衛員周明看到了這一幕,含著眼淚說到。無論是新四軍的戰士,還是國軍的士兵,這一次睡在了同一個戰壕裏,隻不過他們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旁邊人姓甚名誰了。埋葬戰死士兵的地方離江清海的墓穴很近,尤銀龍走過去喊道:“江師座,你九泉之下不用寂寞了,有這麼多兄弟下去陪著你,還有新四軍的戰士給你做伴,你在地下照樣還是師長。”尤銀龍掏出手槍對著天空連開三槍,算是為江清海,也是為這些死去的中國軍人送行了。尤銀虎折了兩把大把映山紅,分別放在埋藏犧牲者的土堆和江清海的墳塋前,大喊著:“同誌們,國軍的弟兄們,你們在陰間千萬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了。你們都是中國人,要團結起來繼續同日本鬼子作鬥爭。”尤銀龍和尤銀虎都是大學生,但他們說這些迷信話,完全是按照當地人的習俗說的。這寄托了他們對逝去戰友的哀思,並抒發了他們對於抗戰精神永不死的決心。正當他們準備走下白石嶺的時候,尤銀虎再次看到了張少芬的屍體。“為什麼不把少芬和同誌們一起埋了呢?”尤銀虎輕輕地問。周明走過來說:“參謀長,少芬姐是你媳婦,我和戰友們商量了一下,決定把她運回你家再安葬。你家就在不遠處的尤家壪裏吧?”尤銀虎點點頭說:“好吧!我來背吧!”“參謀長,你歇著,我和戰友們做副擔架,把少芬姐抬下去吧!”周明說。尤銀虎說:“那也行,下山路很陡,你們小心點,別摔倒了。”尤銀龍看了一眼躺在映山紅叢中的弟妹,輕輕地搖了搖頭,那幾位新四軍戰士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們也不需要明白了,畢竟隨著戰鬥一結束,尤銀龍這個總指揮職務也就不存在了。戰士們扶著輕傷員,抬著重傷員,陸續離開了白石嶺。在他們快要下到山腳時,看到成群結隊的老百姓自發迎接他們。有的老百姓提著茶水,有的老百姓端著飯菜,還有的老百姓主動幫忙抬起了傷員,幫助他們離開了陡峭的白石嶺。這些戰士才體會到,當初參謀長的媳婦來給他們送飯是多麼的不易。張少芬躺在一個用鬆樹杆綁成的擔架裏,兩個大樹杆之間用綁腿連接著。映山紅的枝蔓鋪在上邊,臨時充當墊著的被褥。當一位中年人從戰士的手中接過擔架時,他才看到這是一位穿著紅色衣服的女人。“哎喲,這不是保貴家的兒媳張少芬嗎?我的天啊,怎麼這麼慘啊?”幾個拿飯菜的婦女都不忍心看了。在不遠處,尤保貴和李蘭正高興地迎接他們的兩個英雄兒子歸來。尤保貴抽著旱煙,對著一位鄉親喜大普奔地說:“這仗是我的兩個兒子一起打的。”他的弦外之音似乎是:“瞧,我的兩個兒子多英勇,多有出息。”李蘭首先看到了自己的小兒子尤銀虎,她馬上撲過去拉著尤銀虎的手說:“虎子,我的兒啊!你終於回來了。這麼長時間你都到哪裏去了哦?有沒有想你媳婦啊?”李蘭和顏悅色、喜極而泣、兒心兒肝的叫喚,並沒有讓尤銀虎的心情有一絲好轉。“娘,哥在後邊,你也去接接他吧!”尤銀虎隻好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李蘭又到後麵去迎接自己的大兒子了,相對於小兒子,大兒子還算聽話,李蘭正想知道他把自己的大兒媳帶回來沒。而尤銀虎則徑直找到了自己的父親尤保貴,他把父親拉到一邊說:爹,你過來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相對於以前的叛逆性格,尤銀虎似乎成熟多了。尤保貴笑嗬嗬地說:“虎子,有什麼事情回家再談,這麼多人看著不好。”尤保貴心裏打著小算盤,自己的小兒子出去當兵這麼久,該不會是發財了,所以要給一筆錢他呢?但他還不想太招搖,免得讓村裏別有用心的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