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憫，嚎啕大哭：“少芬，我的孩子啊！你怎麼就這樣走了啊！你叫娘怎麼活，你叫虎子怎麼辦啊？”虎子沒有回頭，他能理解母親的悲傷，但同時也知道哥哥尤銀龍和幹妹妹尤銀芬在後麵照顧著母親。“讓我再看一眼我的好兒媳哦！”李蘭追上去，而尤銀虎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尤銀虎的心情極為複雜，他認為是自己害死了張少芬，如果他沒有和少芬表妹結婚，少芬肯定會和一個愛她的丈夫生活在一起，而且還會抱上一個大胖小子。李蘭仍舊跟著走著，尤銀龍的麵容也露出很大的悲傷。尤保貴沿路撒著紙錢，這個本來不應該成為他的工作，但如今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人生最大的悲劇和痛苦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其次則是即使活著也不能再次邂逅的無奈。終於抬到了那塊向陽的山坡，新四軍戰士已經挖好了一個能放下棺材的深坑。尤銀虎和戰士們小心翼翼地把棺材吊了進去，開始填土了，尤保貴尤銀龍等人則癡癡地望著。李蘭開始哭喪了：“少芬，我的孩子欸，你從小到大吃了多少苦欸，做了尤家媳婦卻沒有享過一天福欸，該死的鬼子真是殺千刀的欸……”李蘭的哭喪聲像一首悲壯的自編歌，在這個山裏靜靜地回蕩著。遠處的劈山河水，依舊波光粼粼。太陽已經到了山邊，準備結束一天的光明……黃正馨和李存東在僻靜的山穀裏走著，朝著尤家壪方向邁進。沿路映山紅的美麗，讓黃正馨的心情得到一絲舒暢的感覺。一想到尤銀虎已經結婚，卻和她套近乎，黃正馨就氣不打一處來。“小李，你說尤參謀長已經結婚了，為什麼向大家隱瞞他已經結婚的事實呢？”黃正馨忍不住不向李存東打聽尤銀虎的事兒。“正馨姐，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在尤家壪駐紮的時候，我到參謀長家裏的時候，聽到一個女子一直虎子哥虎子哥的喊，當時我還以為是尤參謀長的妹妹呢！”李存東說。“銀虎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呢！”黃正馨自言自語地說到。李存東還是聽到了黃正馨的話。他說到：“正馨姐，尤參謀長結婚沒有上報組織，是不是違反紀律了啊？你是不是要處罰他啊？”黃正馨趕快說：“不是的，我隻是感到好奇，所以才問問呢！”李存東似乎從黃正馨的口吻中聽出了一些端倪，平常參謀長和黃主任在相處過程中，李存東就覺得他們有幾分曖昧。“正馨姐，我猜尤參謀長不想說他已經結婚可能有他的難言之隱吧！以前在紅軍時期，就有一些幹部是擺脫了傳統婚姻的束縛，而走上革命道路的呢！尤參謀長可能就是那種情況。”黃正馨這才點點頭有所理解，但一想到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要是一個有了孩子的已婚男的話，這還是讓她有點難以接受，畢竟她可不想當後媽。他們就這樣走在山穀裏，他們離尤家壪的距離越來越近了，但具體有多近，就不知道。他們更不知道，自己離危險也越來越近。“給我瞄準了，把旁邊那個掛盒子炮的警衛員一槍幹掉，千萬要把那個大白臉給我留著。”絡腮胡子的趙大猛扯了一下自己嘴唇上的胡子說到。一名偽軍睜著右眼，閉著左眼，瞄準了正在走路的李存東，突然“嘣”的一槍，周圍驚起了一群飛鳥。李存東頓時就感覺一個趔趄，倒在草地上。黃正馨趕緊下蹲扶著他。所幸李存東隻是左胳膊中了一槍，並未危及到性命。“小李，你怎麼樣？”黃正馨隨即掏出勃朗寧手槍，警示地看著飛鳥驚起的地方。“正馨姐，咱們快走，鬼子可能有埋伏。”用右手按著傷口的李存東說到。“媽的，你他娘的打歪了。”趙大猛一把拍了一下剛才開槍的偽軍，又說道;“都給我圍上去，活捉那個當官的有賞。”趙大猛看到了黃正馨手中的勃朗寧，就判斷這個新四軍女兵不簡單，肯定是個大官。“不要開槍，給我抓活的。”趙大猛一邊朝天空放槍，一邊命令所有偽軍圍上去。偽軍也慌忙裝槍退膛，並朝黃正馨和李存東旁邊開槍。黃正馨扶著李存東站起來，一邊朝偽軍開槍，一邊跑著。“正馨姐，你快走，我來掩護。”李存東鬆開傷口，右手拔出腰間的盒子炮，向偽軍射擊。“你們這些二鬼子，有種衝我來！”李存東用身體擋住黃正馨，生怕自己的首長受傷，可子彈畢竟沒有過來。“你快點走，那些二鬼子要抓我，隻要你逃掉了，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黃正馨又對著偽軍開了一槍。“正馨姐，保護你是我的職責。你不走，我也絕對不會走的。”李存東和黃正馨僵持著。“我現在命令你去尤家壪搬救兵，你要不走，咱們都跑不了。”黃正馨看著李村東說。李存東搖搖頭。黃正馨一把將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說：“小李，我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弟弟，你快走吧！你再不走，我就死在你麵前。”黃正馨的言行讓李存東著實大吃一驚，他沒想到自己的首長竟然如此愛護愛兵如親，大義凜然。“姐，你不要和他們拚命，我現在就去尤家壪，叫尤參謀長他們來救你，你一定會沒事的。”此時的李存東已經射出了槍中最後一發子彈。黃正馨輕輕地點點頭，默默地看著李存東鑽入了叢林，繼而隱沒在樹林深處。當黃正馨轉過身向二鬼子開了一槍，這時才發現槍裏已經沒有子彈了，連一顆她有尊嚴地自盡的子彈都沒有。趙大猛手一揮，兩個屬下趕緊奪下她的槍，並將她的手押到背後。“喲嗬，好槍，果然是好槍，比太君的王八盒子好使多了。”趙大猛無意中罵了一句日軍。一位偽軍心裏不覺好笑，並為了顯示自己見多識廣，便說到：“司令，太君用的槍不叫王八盒子，大名叫南部十四式手槍。”趙大猛朝他翻了一個白眼，那個偽軍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了。“狗漢奸，你們要是要點中國人的骨氣，就去打鬼子啊！欺負中國人算什麼本事！”黃正馨狠狠地罵到。“哎喲，你這個大白臉性子倒挺烈，要是碰到太君保準有你好受的。”趙大猛露出了淫淫的笑，手卻在黃正馨的下巴上抹了一下。黃正馨馬上騙開。“看來我們守株待兔的收獲真不小，逮到一個黃花大姑娘。今天晚上就送給鬆下太郎太君親自開苞，明天就可以送到慰安所去，太君們的幸福日子就要來了。”趙大猛又強行摸了一下黃正馨的鼻子說到。黃正馨頓時就感覺渾身起雞皮疙瘩，她能想象到日軍的獸行。“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啊！我即使死了也不會向該死的鬼子屈服的。”黃正馨還是第一次如此聲嘶力竭地呼喊，因為她第一次意識到作為一個女人，比死亡更恐懼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