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照在了我的臉上,很明亮,又有些刺眼。隱約能感到有風吹過臉頰。風也是悶熱的,讓我感覺有幾分煩躁。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半睡半醒間聽到有人在叫我。“陳小少爺,小少爺!”那聲音我是極熟悉,卻也懶得搭理,隱約知道那應該是楊明。這個家夥,就真的連午休時間也不肯放過我了嗎?!
“小少爺!”那聲音依然在我身邊不停地響起,“老爺子來電話找你呢,你就不能快點——”說著,一隻手就要拽我起來。我一聽那人說是老爺子找我,就已經一個鯉魚打挺從躺椅上坐了起來。一抬頭才發現已是中午時分了。那個小夥計楊明正站在我身邊,手中還不斷搖晃著我的手機,“老爺子說了,讓你速去那個老地方,說今天有什麼事情——”
我一個翻身下了地,心中不免暗歎:這個楊明,跟了我爺爺也有三五年了,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若今天我遲到了,被爺爺訓那麼一頓……“等我回來有你好看!”我發狠道,已無心與他多說什麼,伸手一把奪過手機,跳起來就向外跑去。“對了,你看好鋪子!”我跑出幾步,還不忘回頭囑咐了一句。
蘇州的八月,空氣中的悶熱氣息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我又揉了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緩步走到馬路邊。這裏屬於蘇州城的繁華地區,出租車也不少。很快我就上了一輛空車,車內空調的舒適涼意讓我在一瞬間感覺極為清醒。
“得月樓。城中的那家。”我隨口說了地址,按亮手機,用一隻手熟練的劃開了解鎖圖案,在通訊錄中選定了一個號碼。幾秒之後,爺爺熟悉的聲音便在我的耳邊響起:“誰?”
“爺爺,我,永誠。”我把手機換到左手拿著,右手則隨意的搭在車窗邊,“您找我有事兒?”
“這次,老家族四門難得齊聚,我怎麼可能不叫上你啊。我們今天談的事情也許與你無關,但是你難道不想見見柔兒和小揚他們嗎?”爺爺的聲音中是我聽不懂得深沉,“誠兒,你已經二十多歲了,已經是大學畢業生了,這些家裏的事情你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毫不過問了。”
我“嗯”了一聲。爺爺頓了頓,又道:“你父母都去得早,所以你要知道,總有一天,這個家的一切都會成為你肩上的負擔。不管如何,誠兒,也許我不久後就會離開,一切都要靠你啊……”爺爺沒有給我提問的時間,“總之你先快些過來,這次你舅舅可帶來了個好東西。”
好東西?我微微一怔,心中已經開始盤算爺爺說的好東西究竟該是怎樣的:“什麼好東西啊?”
“電話裏說不清楚那麼多,你舅舅也沒告訴我,你自己來了再看吧。”爺爺說完,又補充道,“快些。”
我掛斷了電話,心中有幾分莫名的疑惑和種沒來由的焦慮。現在我們家族中的一切都是爺爺說了算,但爺爺剛才那句似是無心的話又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也許不久之後會離開”?離開嗎?為什麼?還有我們家族的產業,現在就要輪到我來管理了麼?爺爺今年才六十七歲啊,好日子還長得很。我今年滿二十二,大學才剛剛畢業。爺爺想在就想讓我接管陳家,是不是也為時過早了?
正想著,車已經停了下來。市中心堵車,我就在路邊下了,決定自己走些路過去。
一打開車門,我就覺得一股熱浪撲麵而來。我的麵前是一排臨街的辦公樓,中間有一條小道。我徑直走了進去,轉了兩個彎,就又拐回到了大街上。我對這兒可謂極其熟悉,對這條近道也了如指掌。從小我便和爺爺在這一帶生活,直到我考上了大學,在學校附近和同學合租了一間四十多平米的小房,才漸漸來這兒少了。
好像很久沒有來這裏了。打量著四周,我邊走邊想著。我平時和爺爺聯係也都隻是打個電話,即使見麵也都是約在我學校附近的某個小飯店。爺爺整天忙著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還要照顧臥病在床的奶奶,也確實是極其辛苦,根本抽不出身來管我。爺爺在郊區有個小鋪子,明著是賣些雜貨或者小玩意,其實卻是家名副其實的古董鋪子,那些古董都是爺爺早年下地時帶上來的。每年的寒暑假我都會到那鋪子裏呆著,閑來無聊欺負一下那個小夥計楊明,日子倒也過的悠閑自在。又想想爺爺,我不免苦笑了一下,我這個做孫子的,也真夠不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