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不要太記怪他們,畢竟他們和暗夜族的居住地最近,他們不願意橫挑強鄰,害怕惹禍上身,是正常的。不過,當時戰鬥力最強的就是半獸人的軍隊,暗夜族對他們也很忌憚,半獸人部族首領魯斯舍又是個反複無常的人,本來反抗軍也沒指望過他們。當時也是因為反抗軍逐漸占據了上風,他才最終決定加入反抗軍的隊伍。”依布坦忽然一拍冰河的腦袋說:“小子,你就是那個時候出生的,你的名字還是老爹給你起的呢!”“啊!”冰河驚呼一聲。鐵馬點點頭說:“不錯,攻入冰河大地之前,你的母親就已經懷有身孕,可是仍然隨軍北上,在軍營中生下了你,當時反抗軍已經再次攻到了冰河大地,老爹就給你起名叫冰河。反抗軍發動總攻的時候,你才三個月大,可是,你的父母親仍然留下你在城裏,帶兵出發了。你父母親英勇無敵,先人後己,俠骨英風,並世無雙,真是讓人敬佩不已!”“當時,老爹堅決不同意你母親參戰,嗨,可她就是不聽!”依布坦說。鐵馬說:“是啊,大家都不想讓你母親去,可是你的母親說,如果這一次再失敗,那麼所有聖安托亞大陸的種族,將再次淪入黑暗中,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她不能讓你也和她一樣生活在恐懼和壓迫中,再說了,那把皓月劍隻有她才能催動,所以,最後還是跟你父親一起出發了。”鐵馬丟了一根木柴到火堆裏,然後凝視著騰躍的火焰,半晌才說:“總攻前夜,你父母親,我,還老爹,圍坐在篝火前,就像現在這樣。你父親抱著你,不住地親吻,我看到他眼裏含著淚水,鐵漢柔情,確實是不假。黎明的時候,進軍的號角吹響,你的父親用力抱了你一下,然後交給身邊的侍女,與你母親一起跨上戰馬,拔出長劍,虛空一劈,高喊一聲:‘為了自由!’頭也不回,衝出軍營。那一仗,是我見過的最激烈的一場戰鬥,所有部族的戰士一起高喊著‘為了自由’,衝鋒陷陣,半獸人打先鋒,騎士衝在中間,獸族攻打側翼,木精靈射手穿插其間,老爹帶著法師不停地釋放魔法,打得暗夜族不斷後撤,節節敗退,眼看勝利在望,可是……”“可是,暗夜魔王出現了。”依布坦說,聲音中帶著一絲恐懼,過了半晌,依布坦又說了一句,“嘿,終於出現了。”“是啊,終於出現了,”鐵馬說,“恐怕這是所有人當時心裏的念頭,所有人都停了下來,說起來也真是奇怪,大家一直等的就是這一刻,可是當魔王真的出現的時候,大家才發現,原來我們還沒有準備好。一時間,戰場上寂靜無聲,連戰馬都不再嘶鳴。”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好像又回到了那場戰役中,石洞裏隻有木柴燃燒的聲音在劈啪作響。“魔王看上去真怕人!”依布坦忽然說,“他的右手就那麼一揮,幾十個衝在最前麵的反抗軍士兵就爆裂開來,像是一團灰燼被風一吹,屍骨無存!”鐵馬臉上扭曲了一下說:“所有人都驚呆了,過了不知道多久,可能隻是一瞬間,可是大家都覺得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一樣。你的父親猛地一聲大吼,舉起寶劍,一馬當先衝了上去,但是他的戰馬忽然栽倒在地,他打個滾,疾步向前,你的母親也躍下馬來,跟在他的身邊。我當時已經嚇呆了,心裏充滿了恐懼,隻想逃回去。那個時候,隻要能讓我離開戰場,我甚至覺得,繼續做個奴隸也是很不錯的,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但是你的父母喚醒了我,我忽然想起來,我也是三個神劍侍者之一,我跟著衝了上去。暗夜魔王真是高,隻怕有幾丈高,你母親一劍砍在魔王的腳上,你父親又是一劍,砍到了魔王的大腿上,可是魔王像是沒有任何知覺一樣,即使有神劍,也根本傷害不到他。”“後來呢?”冰河急切地問。“那就是老爹的功勞了。”鐵馬說。“那是當然,老爹可是天下排名第二的法師呐!”依布坦說。鐵馬笑了笑說道:“多虧老爹及時帶著木精靈法師趕上來,一起念動咒語,巨大的木藤從地下鑽出來,纏住了魔王的腿腳,緊接著盤繞上去,纏住了魔王的身子和手臂,木藤不斷收縮,魔王跪倒下來,可是木藤的力量太弱了,不能長時間纏繞上去,魔王用力一掙,木藤就折斷了好幾根,木精靈法師們隻能繼續加緊催動法術,可是他們已經把法術發揮到了極致。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很短的一會兒,一個木精靈法師忽然口中鮮血狂噴,向後倒下去,原來他催動法力過猛,一口真氣接續不上來,全身血氣爆裂而亡。他催動的木藤一下子癱軟了下來,魔王眼看就要掙脫木藤的控製了,你的父親見狀,蹲下身子,托住你的母親的雙腳,用力向暫時被捆住的魔王扔過去,你母親的皓月神劍刺入了魔王的心髒,皓月神劍碎裂開來,像是無數道白光滲入魔王黑暗的身軀中,然後從裏麵向外撐開,魔王的身體逐漸裂開來,像是一塊燃燒的黑鐵,一團溶化的岩漿,漸漸傾倒下來,你父親又跳起來,把劍刺入魔王的眉心,才最終殺死了魔王。”鐵馬擦了一下額頭,在這麼寒冷的山洞裏,似乎他的額頭上還有冷汗滲出來,“魔王死掉了,可是你的父母親卻犧牲了,魔王最後魔力消散的時候,巨大的能量穿透了他們兩個的身體,擊碎了他們的內髒。而你這個最不成器的鐵馬叔叔,卻活了下來。”鐵馬歎口氣,苦笑了一下說。“哎,老弟,不用這麼自責,這十八年來,你們父子兩人貢獻最大。”依布坦安慰鐵馬說。“可是有一件事,我一直也沒想明白。”鐵馬說。“啊,你是說魔劍?”依布坦問。鐵馬點點頭,說:“這麼關鍵的戰役,魔王為什麼不用他的魔劍,而要空手對敵呢?如果他魔劍在手,咱們哪能打得過他?”鐵馬沉吟一下,接著對冰河說道,“大戰結束之後,大家經過討論,把剩下的暗夜族送入極北之地終年不見天日的地下暗河,又把魔王城堡改造了一下,用你父親的名字命名為冰原城。我父親主動提出帶領五千反抗軍戰士駐守冰原城,看護暗夜族,十八年來一直平安無事。可是,魔劍和魔法書卻杳無音信,下落不明,這件事一直讓我如芒在背,寢食難安。”依布坦嗬一笑說:“黑暗的力量那有那麼容易被打敗?”“是,”鐵馬說,“不過,最好還是能找到這兩樣東西,我才能安下心來。”“說了這麼半天了,也餓了,先吃飯吧。”依布坦用短匕首切下一塊鹿肉,放到火堆上烘烤了一下,然後塞進嘴裏大嚼起來,一邊吃一邊說,“還好你父親有先見之明,堅持要派重兵守衛冰河大地。”然後他頓了一下,又問,“你還是不相信那幫半獸人呐?”“那個魯斯舍嗎?”鐵馬也吃了一塊肉說,“從來沒有信任過。”“你的父親堅持要駐守冰原大陸,看來是受你的影響了?”依布坦笑著說。“家父和我看法一致,”鐵馬說,“雖然他們加入了反抗軍,可是魯斯舍那個家夥經常出爾反爾,我還是無法完全相信他們。老爹在北辰山下結廬而居,不也是因為不太放心北方的半獸人嗎?”依布坦被說中了心事,哈一笑,說:“事情總是在改變的,沒準他們會變好呢。”“但願能像老爹希望的那樣。”鐵馬說,“咱們吃點東西之後就休息吧,恐怕最近一段時間,不會再有這樣安安穩穩休息的機會了,抓緊時間睡個安穩覺吧。”三個人吃過飯,在火堆旁鋪好毯子,裹著鬥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