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鐵馬被吵醒的時候,他正陷在一個奇怪的夢裏,他夢到自己騎著一匹渾身冒著火焰的黑色的怪獸,在一條陡峭而險峻的山脊上飛奔,那條山脊狹窄得像是一把刀的刀刃,每一步都會讓鐵馬驚出一身冷汗,但是那隻怪獸卻總能準確地落在山脊上。他的前方是正在噴發的火山,烈焰和濃煙彌漫在整個大地上,岩漿噴湧而出,把一切都化為火焰和灰燼,像是傳說中的地獄。他低頭看了看,想看清楚自己騎著的那隻怪獸,但是隻能看到那頭怪獸像是一隻長著巨大獠牙和強勁四肢的獅子。睡夢中的鐵馬忽然被門外匆忙的腳步聲驚醒,然後就聽到有人小聲問:“鐵馬將軍醒了嗎?”另一個人回答道:“還沒有,才剛剛睡下不久,什麼事?”“我有重要軍情稟報!”“軍情”兩個字讓鐵馬一下子驚醒過來,他翻身坐起,問道:“外麵是誰?請進!”一個哨兵匆匆跑進來,施禮已畢,說道:“稟報將軍,牛頭人陣營中號角聲大作,恐怕又要開始攻城,請鐵馬將軍主持大局!”“來得這麼快!”鐵馬匆匆套上鏈甲,一邊整理一邊問,“周覓將軍在哪兒?”“周將軍已經帶人到城頭布置防禦了!”“好,我們走!”鐵馬抓起床邊的神劍,衝出門外,哨兵緊隨其後。鐵馬就寢的地方處於羽馬台城的東部,這裏是城中百姓的居住區,兩人從民居中穿過,登上城牆,一路小跑,來到城西門樓,沿途士兵紛紛起立敬禮,鐵馬顧不上還禮,揮手而過。“鐵馬將軍!”周覓跑上來抱拳行禮。“現在是什麼情況?”鐵馬回了一禮,問道。“接近午時的時候,我正在軍營中查看士兵的傷情,有哨兵來稟報,說聽到牛頭人大營中有號角聲響起,還看到有人影來回穿梭奔跑,似乎又要攻城。我讓那個哨兵去向鐵馬將軍稟報,然後帶人來到城頭,準備防禦,但是現在,敵人好像又沒動靜了。”鐵馬來到城頭,眺望遠處的牛頭人營帳,隻見到處處炊煙升騰,不時有人影在營帳中穿梭來往,日光映在哨兵的武器上,反射著刺眼的白光。偶爾有狂牛嘶鳴之聲傳來,更顯得戰場上一片寂靜,如果不是戰場上橫七豎八無人收拾的死屍,仿佛昨晚的一場大戰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看罷多時,鐵馬問周覓:“城裏還有多少士兵?”“羽馬台城原先有五千駐軍,昨晚折損了大約三百人,還有兩百多人受傷,城中可用士兵,還有四千多人。”鐵馬點點頭,對周覓說:“周將軍,安排士兵原地休息,盔甲不離身,兵刃不離手,征調百姓繼續運送守城器械。城裏有多少鐵匠?”“回稟將軍,大約有二十多名。”鐵馬歎了口氣說:“太少了。”沉吟一下,鐵馬繼續說,“你將所有鐵匠召集起來,在西門兵營中架起火爐,全力打造箭頭,再派一百名軍士協助這些鐵匠。另外,召集人手,將昨晚損壞的兵器收集起來進行修複,不能修複的,送去做成箭頭。還有,征集城中所有竹器,凡是能加工成箭杆的,全部收集起來,召集工匠加工箭杆。對了,記得照價補償百姓損失。”周覓一一答應了,派人去做安排,不多時,兵營中已經架起二十多座火爐,火焰飛騰,叮當聲四起,損壞的兵刃在一旁堆積如山,鐵匠們知道城池被圍,一個個抖擻精神,全力打造箭頭備用。下午四點多鍾,牛頭人的兵營中再次號角聲連連,人喊牛嘶之聲響徹天地,戰鼓聲中,一隊隊牛頭兵來回奔馳,在大營前的空地集結,緩緩推進到護城河外,便停住不動了。城頭上的守軍早已做好了迎敵準備,鐵馬和周覓等人在城頭來回奔忙,鼓舞士兵,檢查守城器械。但是過了好大一會兒,牛頭人並沒有發動進攻,不久之後,牛頭兵便偃旗息鼓,又退回了大本營。冰河緩緩放開手中弓弦,看著鐵馬,一臉迷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依布坦在一旁哈大笑,收起魔法,揮舞了一下魔杖道:“牛頭人怕了老爹的大火球,夾著尾巴跑掉了!”“隻怕沒那麼簡單吧,老爹?”依依在一旁笑道。“這是敵人的擾兵之術,”鐵馬緊縮雙眉,說道,“敵人是要咱們不得休息,身心俱疲,然後再發動總攻。”“鐵馬叔叔,你覺得他們會在什麼時候發動進攻?”依依問,心中對鐵馬很是佩服,依依第一次見到鐵馬的時候,適逢鐵馬失守被擒,依依雖然並不多說,心中對這個反抗軍第一指揮官頗有些懷疑,覺得他竟然在與暗夜刺客的較量中落在下風,甚至頗有些束手束腳。但是這幾天下來,讓依依對鐵馬不由得刮目相看,尤其是在羽馬台守衛戰中,鐵馬的指揮才能盡顯無遺,讓依依越來越敬佩這個不苟言笑的將軍。“午夜時分,是人的身體最為疲乏的時候,暗夜族常常會選擇這個時機趁虛而入。如若不然,便是整夜不停地騷擾,讓咱們不得安睡,清晨便是他們發動總攻的最佳戰機,”鐵馬說道,然後笑道,“嘿,雕蟲小技,不值一提!憑這點小伎倆,就想打敗反抗軍,也太小看我鐵馬了!”他扭過頭,對身邊的傳令官說,“傳令下去,全體將士分成兩隊,輪流下城休息,兩個時辰後換班,四個時辰之後,所有士兵上城守禦。這期間,如果敵人再次前來騷擾,隻做守禦準備,不要驚動休息的士兵,任由他們去折騰。如果是小股牛頭兵前來佯攻,就派騎兵出城截擊,但是不要戀戰追擊!”“是!”傳令兵將命令傳達下去。果然,到了晚上,牛頭兵派出兩個百人小隊前來騷擾,被早就候在城門口的騎兵突襲,丟下幾十具屍體跑掉了。四個時辰之後,已經過了午夜,所有羽馬台士兵全部在城頭集結,鐵馬帶著冰河、依布坦、依依守在城門左邊的箭塔之上,周覓帶領王梁、胡龍和一個叫趙岩的副總兵守在右邊的箭塔之上,隻等牛頭兵前來攻城。此時,烏雲漸起,遮沒了已經開始西沉的月亮,緊接著,朔風吹起,墨色的濃雲漸漸擠滿了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壓在城頭上,整個世界都被壓抑得靜悄悄的,淩厲的北風在人縫中來回穿梭著。鐵馬站在城頭,放佛是一尊石雕,犀利的雙眼警覺地盯著牛頭人的大營。“什麼時辰了?”許久不見對麵有什麼動靜,鐵馬輕聲問道。“已過醜時。”旁邊的傳令兵答道。“依依,你的視力超過天空捕獵的鷹隼,你來看看,對麵是什麼情況。”鐵馬對依依說。依依看了半天,說道:“隻能看到巡邏的哨兵,奇怪了,他們沒有任何要進攻的意思。”“你確定嗎?”鐵馬又問。“嗯,”依依又看了看,“確實沒有任何動靜。”“傳令下去,解除警報,”鐵馬吩咐,“留下一千人在城頭防禦,其他人回去休息,一個時辰後換崗。另外,派幾個輕騎兵,分別從南、北門出城,前去探查敵情。”不多時,周覓帶著手下眾人跑了過來,滿是疑惑地問:“鐵馬將軍,這是怎麼回事?真是太奇怪了!”可是更奇怪的事情卻接踵而至,清晨時分,牛頭人依然沒有發動進攻,不僅如此,連一直不停歇的騷擾都停止了。遠遠望去,數萬人的牛頭人大營中,除了站崗的哨兵和偶爾在各營帳之間來回穿梭的巡邏兵外,竟然見不到有其他人出入,偌大的一片兵營,好似沒有人跡的荒城一般,到後來,別說戰鼓號角,就連人馬喧嘩的聲音都難得聽到幾聲。中軍大帳上高聳的旗杆上,一麵繡著牛魔王頭像的大旗在北風中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