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舒黎發完呆點了點頭,他才拿著手機走出包廂。
舒黎用一分鍾的時間敲頭,用兩分鍾的時間出去上廁所以排泄那種激動的情緒,一分鍾的時間不小心聽到了洗手間內某個中年婦女的談話聲。
“兒子,那女的不錯,圓臉有旺夫相,屁股又大又翹,就是給我生孫子的料。”
聽到這裏,舒黎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圓臉,想起閨蜜老是說她屁股又大又翹,驚了一下:“不會是說我吧……”
舒黎一臉沉思狀地走進包廂,一眼就看到笑臉迎人的杜某人,他欠了欠身,溫聲道:“好,我們結婚。”
啪!舒黎瞪大眼睛,看著從杜某人背後款款走出來的一位樸實無華的婦人,那婦人燙著短發,每一撮頭發就像方便麵條,隨著她的動作而搖曳出“芳香”。舒黎驚醒饑餓感席卷而來,因此不免手腳發顫。但在婦人眼中就是一個驚聞驚喜消息而激動不已的樣子,於是她握住舒黎的兩隻手,激動地用那雙粗糙的手摩挲著,壓低聲音道:“嗬嗬,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把婚事辦了。啊。”
舒黎立馬就反應過來,洗手間內的中年婦女就是現在這位未來婆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婆婆是盼孫心切,才會強迫兒子來相親。她想了一下,忽略旁邊杜某人的無奈表情,對未來婆婆莞爾一笑:“好的。”正好,她包裏也隨時帶著準備結婚的證件。
“那,要不要梓騰陪你去你家取身份證?”
“哦!……嗯,好的。謝謝伯母。”在長輩麵前,是需要矜持的。舒黎一直輕聲莞爾回答。
“嗬嗬,以後叫我媽,啊……兒子,你的證件我幫你帶來了。拿著,待會兒直接去公證哦。”未來婆婆那喜不自禁的神色像極了偷到糖的小孩,然後以一副釋然的表情叮囑兒子:“那我回去給老頭子做飯了,你們慢慢聊,啊。”臨走前還滿意地看了看舒黎的身材。
杜某人手中拿著證件,有些尷尬,發現舒黎虛弱無力地蹲下身,立刻扶起她著急問道:“你怎麼了?”不等她回答,他居然自言自語道:“對不起,是我媽媽太著急了,這件事可以緩一段時間再說。”
舒黎虛弱地擺擺手,“不是……我餓了……”說罷,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他臉上飄過一絲赫然,垂眸低低一笑,“好。我們先吃飯再說。”
於是,就在舒黎大快朵頤地解決可口飯菜時,杜某人十分誠懇地講述他的家境情況。
“實不相瞞,父親和母親本來是純樸的農民,我五歲的時候,很多人就說我們家是暴發戶,也是,一夜致富。但我們身上並沒有你們這些都市女孩子所向往的貴族氣質,而我媽媽之所以急切想要孫子,就是希望能讓我和我的那一半共同培養出真正優秀的杜家人。所以,希望你慎重考慮,你本可以找到比我更優秀的對象,而且不是以生孩子為目的婚姻。”
杜某人話音一落,舒黎邊嚼著牛肉邊點頭含糊道:“我願意。”開玩笑,這麼誠實樸實又斯文體貼的人,是完美丈夫的典範,哪能輕易放過?
“不過,”舒黎吃完東西,滿意地打了一個嗝,誠實道:“其實我相親也是迫不得已的。”
就這樣,除了家世,舒黎全部說明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兩個人彼此袒露了心聲之後,眼神之間的交流就更有一種朋友相知的欣慰之情。
於是,飽食了一頓之後,舒黎連忙拉著杜某人衝向民政局。
“你家在民政局?”公交車內,一副西裝革履的斯文帥哥坐在秀美的女孩身邊,低聲詢問。
舒黎察覺到四周的同性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極具殺傷力。感歎自己果然是暴殄天物,訕笑著回答:“我早帶了。”
杜某人沒有意料之外的驚訝感,隻是笑了笑,“好。”
民政局外,兩個人躲在角落處竊竊私語,紳士風度、淑女風範蕩然無存。
“辦結婚證要九塊錢,我們平分吧,一人四塊五,喏,我在七天前就準備好了。”
“……好。”翻錢包的聲音。
“哇!你零錢就一百塊啊?”
“……”唯一的一個硬幣在搭公交車的時候消費完了。
十分鍾後,舒黎拿著結婚證,火速拉著新婚丈夫直奔與傅白約定的地方。
這一次,她很自覺地搭計程車,雖然錢花得有些心疼。
在還未到約定的咖啡屋前,舒黎是雄赳赳地走在杜先生前麵,名之為“帶路”,其實是要向自己表示:我很有決心。
杜先生隻是嘴角輕揚,眸光微動。
直到咖啡屋前,舒黎迅速和杜先生換位置,故意落後,杜先生回眸看到一雙略微膽怯的眼,那雙眼的主人還故作微笑,道:“嗬嗬,您先進,這是待客之道。”
杜先生沒有把“女士優先”搬出來,頗為善意地充當舒黎的“擋箭牌”,其實他現在的身份就是名副其實的“擋箭牌”了。
還是上周的那個位置,傅白坐在原來的位置,迎麵走來的人入了他的雙眸,引起一陣波瀾。他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伸出手朝舒黎招呼,綻放的微笑足以迷倒眾生。就像一隻看到小白兔的狐狸一般,滿懷著熱忱的希望,在說:過來,過來……
舒黎很沒士氣地躲在杜先生身後,艱難地挪到傅白所在的桌前,自信的,與杜先生站在同一條水平線,狀似甜蜜地攬著身邊人的手臂,另一隻手拿出紫紅色的本子,“呐,我是已婚婦女了。”言外之意便是:讓我當你情人,沒門!
傅白伸出一直放在右口袋的手,空空的,連空氣也抓不住一般,帶上一絲落寞,但依然笑得雲淡風輕,直視讓舒黎變成“已婚婦女”的男士,“你好,我是黎黎的初戀,請問你是?”
這擺在堂麵上的介紹,是傅白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挑釁,他傅白可以成為舒黎念念不忘的初戀,而這個人有什麼資格呢?
兩男交鋒,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杜先生隻深深看了傅白一眼,紳士地伸出手,“您好,我姓杜,”頓了一下,另一隻手交握著舒黎的手,淡淡一笑:“名梓騰,是杜舒氏的先生。”
傅白眼神微變,冷冷的。
杜舒氏?!太具古樸味了!
舒黎的嘴角幾不可聞地抽了下,她想朝麵前這倆人呐喊:“這些叫法我都不要!”但現在不行,即使再不情願,她還是隻能裝出和杜先生一樣的淡雅笑容,要努力讓人看出他們有夫妻相。
傅白兩隻手抱在胸前,並沒有和杜先生友好握手的意願,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舒黎,這是他發怒的表現,舒黎再熟悉不過了。
曾經他們有過一段戀愛的日子,有些甜,甜到彼此都了解彼此,有些苦,苦到舒黎恨不得擺脫他,因為她明白他不愛,一直都不愛,既然如此,何必提出那個“當我情人”的可恥要求呢?
舒黎縮了縮脖子,為了化解尷尬氛圍,忙握住杜先生的右手,作勢要走,對傅白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們該走了。”
傅白嘴唇微動,還是眼睜睜地看著舒黎與杜先生相攜離開,眼簾下一片難明的暗影。
杜先生任由舒黎拉出咖啡屋,抬頭看向青天白日,喉嚨輕動:“我口渴了。”
這時候,舒黎為心裏的一股莫名懊惱情緒找到了理由,真不該便宜了腹黑小子,至少擺在桌子上的咖啡應該拿來喝的,想了一下,舒黎表現出一副很大快人心的模樣,踮起腳拍了拍杜先生的肩膀,“你表演得不錯,我很高興,請你喝水!”
此時,傅白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紫紅色的本子,頓覺得這顏色很刺眼。新版的結婚證和離婚證都是紫紅色,都意為幸福的開始。他以為如此,但當他看到舒黎手中的那抹紫紅色,他發現,那紫紅色是“痛苦的源頭”。
直到這個時候,傅白才明白,“原來我是愛你的。”輕易得到的不懂得去珍惜,等到失去了才想去挽回,甚至不惜任何代價……他的腦海中突然蹦出雷彤常說的一個詞“犯賤”。
想著,他自嘲道:“那又如何?”即使是犯賤,他也要舒黎。
他不信,前天探雷彤口風知道舒黎的相親進展並不如意,才一天時間就能找到?而且,那位叫杜梓騰……“嘿,杜梓騰。”他不由得清風般一笑,撥通一個電話。然後,靜等那人的消息,嗯,好消息。舒黎此刻正坐在公交車內,身邊坐著她的“新婚”丈夫杜先生,他那修長的手拿著一瓶礦泉水,沉靜的眼若有所思地看著晶瑩的液體隨著車子一陣晃動,微波粼粼。這時候,他把目光移到一直沉默不語的舒黎身上,“接下來應該讓你配合我了。”
“哦。”舒黎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眼觀鼻的樣子。其實心裏不由自主地想起剛才傅白那異常高興而期待的表情,嘖嘖,竟然是自己破壞了那美景,真是暴殄天物。
杜先生不理她,顧自悠閑地繼續看著透明液體的晃動,喃喃道:“太通透了。”一下子就能把身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