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姨太偷偷地從床底爬了出來,從後麵的窗戶顫巍巍地跳了出去。外麵是一片花園,築有活水、假山,如今到了寒冬也是草木凋落,冷清不堪。她神情恍惚地轉過回廊,便被幾個在府內巡邏的憲兵發現了。
“站住!”他們喊住她。
九姨太便立住了,那些憲兵打量了她幾眼,問:“你是什麼人?”
“我是大帥的九太太,你們又是什麼人?誰讓你們持槍在陸公館肆無忌憚地亂逛?”
“我們。”那些憲兵互相對視一眼,似乎也不清楚自己是誰的人,剛才聽說大帥和大少擱著一塊死了,如今還稀裏糊塗地墜在雲裏霧裏。可上頭的指令還是要貫徹落實,一把推過九姨太,不客氣道:“管你是誰?陸府的所有女眷現在都在客廳,你也快去。”
羅小魚等人被關在屋子半個時辰,看著外麵的憲兵來來去去,然後客廳的大門“咯吱”打開,一個女人被粗暴地推搡進來後,屋門重新關閉。
見來人是九姨太,六姨太再不喜她,也上前問道:“小九,外麵的情形怎麼樣了?不,不是,大帥現在怎麼樣了?大少沒把他怎麼著吧?”
九姨太冷笑,嘴邊帶著一絲譏嘲,有股強烈的恨意使她不吐不快。甚至她產生一種預感,如果她現在不說,隻怕等到被某些人發現端倪後,這樁秘密就要永遠石沉大海,不見天日了。
客廳裏所有人的耳朵都被這個問題提了起來,於是她掃視一遍眾人,開口道:“大帥死了,是被徐新峰殺的。”
六姨太當即就要暈倒,被身後的丫鬟攙扶一把才穩住身子。一直在念經誦佛的四姨太聞言,頓了頓,手上的佛珠似乎開始拿捏不穩。這時屋子裏爆發出清脆的笑聲,炸在很多萬念俱灰的人的耳中,刺耳至極。
“哈哈,我就說,等到以後大少爺當了大帥,你們這些老女人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
“珍珠!”徐淑兒終於忍受不了這個豬隊友,當即站出來,言行令色,“來人,把這個瘋子給我拖出去!”
“誰敢動我?”珍珠無比囂張地立在客廳中央,這幅架勢還真的鎮住了幾個想要上前拉她的婆子。她轉向徐淑兒,不屑一笑,“大少奶奶,你沒有資格教訓我。實話告訴你吧,大少爺早就對你膩味了,他現在最喜歡的人是我,他親口答應我,以後會休了你。”
徐淑兒氣得身子發顫,再也顧不上在外人麵前維持已久的端莊嫻雅,鬧將起來。兩女正撕打成一團的時候,九姨太又幽幽說道:“哦,忘了告訴你們,陸匡北也死了,被大帥設的機關射死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徐淑兒率先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搖頭:“不,他死了,這不可能。”
九姨太瞥了一眼宛如被雷劈到的珍珠,目光淡淡,充滿著不屑與蔑視。然後轉向在一邊看戲的羅小魚,氣憤地指著她道:“是你!是陸昭南處心積慮收買了徐新峰,弑父殺兄,篡位奪權。今天的一切都是他布的局。”
羅小魚:……
跟我有半毛錢關係?這是躺著中槍嗎?
但因為名義上是陸昭南的女人,所以她還是頂著黑人問號臉出來辯駁幾句,她很想說:這位九姨太,屎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能亂說,瘋狗咬人也不是這麼咬的。你不就比我們遲關進這裏半個時辰嗎?就有資格當真相大使了?
她剛按照這個意思準備了一份說辭,然後委婉地懟回去,客廳的門再次被人推開,這次進來的不是什麼女眷,而是一群憲兵,領頭的人她再熟悉不過,赫然就是方宿。
方宿也在一群鶯鶯燕燕中很快鎖定了羅小魚,然後露出不耐之色,仿佛覺得她麻煩至極,冷冷發問:“你怎麼在這兒?三少不是不讓你出門的嗎?”
羅小魚委屈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悻然道歉:“方參謀長,對不起啊。我今天本來到這兒打牌打得好好的,後來闖進來一群兵把我們所有人關在這兒,然後直到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方宿當然不敢真的接受她的歉意,便直接忽略了她,向眾人客客氣氣地說道:“各位太太們受驚了,剛才是陸大少發動兵變想要奪權,但三少已經控製住了局麵,現在沒事了。”
“那大帥究竟怎麼樣了?”六姨太隻關心這個問題。
“還有大少他,他現在是不是已經……”徐淑兒上前膽怯地問道,眼眶哭紅一圈,顯是難受極了。
方宿遺憾地歎氣:“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大帥和大少都已經死了。大帥是被大少殺的,大帥設的機關又殺死了大少。總之,六太太,大少奶奶,雖然我們一得到消息就趕過來了,但還是來得太遲,沒能挽回一個好的結果。”
“你說謊!”一個稚嫩的童聲瞬間響起,八姨太想要捂住她的嘴巴已然不及,花容失色地看著臉色驟然陰沉下來的方宿。他愣了兩秒,才突然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反問:“四小姐,您是在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