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溭與羅小魚確立關係後,兩人見麵的次數也愈發地多了。與此同時,幾張照片也擺在了安陽總司令部的辦公桌上。
暖暖的陽光透過幾近透明的玻璃窗,照進屋中卻仿佛徹底失去溫度,無比暗沉。金色的鋼筆化為一道光在白皙的指尖跳躍,釘在軍袖上的銅扣寒光鋥亮,其下是剛剛拆開的密函——關於她的。
首先是一封信,筆墨十分婉轉:羅小姐近來與一名許姓男子走動過近。附上了許溭所有的資料。
然後是一些照片,皆是二人在一起的畫麵。有一起在橋邊散步的,吃飯看電影的,甚至有一張,那個戴著眼鏡的男人輕撫女子的發絲,她微微垂頭,側著臉,仿若花兒瞬間盛開般的嬌羞。
手指輕輕地摩挲照片中那張素淨的臉,陸昭南心想,又是一年了,除非對著這些冰冷的相片,他有多久沒見過她了,心思如蒙了一層陰鶩。然後嘴角抿著說不出的情緒,點起火焰,將所有的照片和信件焚燒殆盡。一縷火舌舔上了他的指尖,也渾然感受不到痛意。
陸昭南隻覺得難過,由衷的難過。原來她竟肯讓第三個男人靠近自己,他走不進她心裏,不是因為她對那個姓張的愛得有多麼感天動地。
想起深深刻在自己腦海當初在牢房裏的那一幕,少年少女深擁著,傾訴衷腸。她從沒對他說過一句情話,隻有畏懼恭敬。他無數次允許她可以放肆,她也隻有在撒嬌的時候偶爾才敢喚他的本名。後麵更是沒有了,畢恭畢敬下隱藏著哆哆嗦嗦的畏懼,因為她知道了太多不應該知道的秘密。現在,或許她正擁著另一個男人,說著同樣軟綿綿的情話。那樣的話,他花了多少心思和功夫討好她,也從未換來半句。
真是個賤貨,陸昭南咬牙切齒。他又湧起了濃烈的殺意,隻覺得令自己膽寒,這份骨子裏的克製終於平複了心中的驚濤駭浪。他顫抖著手,從抽屜中拿出另一張照片。那張照片被他摩挲地有些發舊,邊角都起了皺。照片上,她坐在陽光明媚的春天裏,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撫上自己圓圓的肚子,笑得比春色還要明豔。
是他的孩子。
不管怎樣,這使他多少感到慰藉,或許她對他,也並非一點感情都沒有。陸昭南想著,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可憐又可笑。
他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竟如此低三下四地祈求一個卑賤的女人來愛他!
黑色的大汽車停在陸公館的門口,值班的衛兵對下車的軍裝男人致敬。陸昭南眯眼打量這座古樸而壯觀的府邸——曾經生靈塗炭的場所再次恢複得人聲鼎沸,熱熱鬧鬧。一個婆子喜氣洋洋地從院門中迎了出來:“大帥回來了。”
因為是霍景時帶過來的奶媽子,無論是誰,都會對她禮讓三分。
李媽媽喋喋不休,嘴裏像機關槍似的念叨:“大帥前些日子剛走,夫人早就在盼了,想天兒最近涼了,也不知道大帥在總司令部有沒有凍著,若是受了寒可了不得了。”
陸昭南斜起禮貌而疏離的微笑:“景時她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