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隻為一個人哭
我坐在這裏彈鋼琴已經有兩年了。這是我的謀生方式,也是我最鍾愛的事業。雖然一個學音樂的淪落到寄人籬下給人打工的地步還能稱之為事業這在出口前實在是有些羞澀。上學時我就是另類裏的另類,藝術是個很自我的東西,它闡釋美麗,詮釋靈魂。它在渴求共鳴的同時,也封閉而執著的任心靈之藤生長。孤傲,是藝術人的特性,卻是藝術的誤區。而我正犯了這個忌,我成功的讓這個規律本末倒置在我身上。我友愛和善的對每一個人,而我的音樂卻恰恰相反。同學不以為然,老師聽了皺眉。那裏總是有過多的沉重,憂鬱,冰冷和無奈,還有一股冷漠。
隻有他,隻有他一直肯站在旁邊認真的聽我的鋼琴。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後,我彈完我的曲子,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這是他第一次聽我的音樂,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接著彈了起來。我的心裏一陣震動,他的音樂是我的延伸,是我的另一種解說。彈完了,他望向我,我看著他幽深的眼晴,我知道什麼都不用說了。
那段時間,我們一起寫了很多曲子,這些曲子裏漸漸的溶進了一種感動,這種感動緣於同一種情緒--愛。愛情是個開始,卻也是一個萬劫不複的結束。在剛畢業的那段日子裏,他自殺了。他一直沒有自信,他麵對生活的千頭萬緒有種恐懼。而愛的深處卻還有許多現實的問題需要考慮。當這一切從如夢如幻的感覺中醒來時,愛本身便成了最大的重荷。他那個支離破碎的家,讓他早已習慣了飄零,習慣了無依無靠的心態。冰封的他挺立了這麼多年,而溶化後卻再也無法站立了。
他臨死前,告訴淚流滿麵的我,好好的活著。然後直到看到我點頭,他才放心的離去。他卻不知,他自殺了,同時也殺死我了。我深深的恐懼,他的自殺似乎有一種引力,呼喚我也去,我相信那一定是一個安樂的去處。可是,也是他救了我,因為我答應過他,會好好的活著。他太清楚我,他才讓我定下這個諾言。他用他的愛把我攔在了死亡線之外,這是他最後一次給我的愛。於是,我比他堅強的走進生活,任其千磨萬勵的傷痕累累。
我找到了這份工作,這是謀生的方式,同時可以釋放我的心情。在彈完別人的曲子後,我偶爾也可以彈一曲我的音樂。
坐在鋼琴邊上,我又彈起了往日的曲子。往日情景再現,我雖已心如止水,卻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麵。
一曲終了,抬起頭,發現身邊站著一個人,那是個男孩子。手裏拿著把小提琴。他不知已站了多久,我恍然若夢,看向他。習慣性的,我先看他的眼晴。我心裏一陣心悸的疼。三年前他棄塵世而去,帶著疲倦,帶著一種永久的歸屬而去。而現在,這雙眼晴卻又重新出現在我一直揮之未去的思念和一種近乎遣責的幽怨裏,我一直在遣責他的自私,遣責自己竟然無力能挽救他。
他麵無表情,他請我能否把剛才的曲子再彈一遍。那是我們曾經合寫的曲子。我彈了起來。他拿出小提琴,與我一起合奏了起來。這首曲子經小提琴的合奏,便加入了一種回憶,一種懷念的味道。正符合我此時的心境。大廳裏的客人們都停止了交談,全都靜靜的聽著我們的演奏。
我又回到了校園的時光,他又回到了我身邊。愛的感動複蘇了彼此,從那個午後陽光開始。
回憶,而現在的思念如泣如訴,一陣小提琴訴盡了別後的苦楚,一聲聲幽咽的問,怎麼就忍心舍我而去?
音樂結束在一個高音上,餘音久久回蕩,停止了好一會後,大廳裏響起了掌聲。從掌聲裏聽到了欣賞,聽出了,聽眾也已被感動。
我看著那個男孩子,他似乎還沒有從音樂裏醒過來。他低著頭,看著小提琴,長長的頭發遮住了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時,窗外陽光斜射進來,在那一束束金芒中,我看到了一滴晶瑩剔的淚掉到了地上。就象是一粒水晶,那一刻的墜落,已經被凝固似的的定格在我的眼晴裏。落地時的碎裂,又一次擊痛了我。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過了一會,他抬起頭,濕潤的眼晴看著我,謝謝你,他說。然後他轉身要走了。我有那麼一會想到了什麼,我叫住了他,他回過頭來看著我。
“好好的活著。”我對他說。他看了我一會,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看樣子,他的愛因為死去,反而會把他救活。
一下子驚悚,或者我也是在死去的愛裏麵得到了重生?
可是,此生根植在那份愛裏麵,卻再也走不出來了。
貧窮的婚禮
幾千年來,中國人傳統觀念中的“成家”就是結婚育子,故有牧羊童說的“放羊賺錢,賺錢娶媳婦,娶了媳婦生兒子,生了兒子放羊”的故事流傳。其實,在中國,尤其是農村,廣大的芸芸眾生雖然不一定都放羊,但基本上都在重複著牧羊童的故事。
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我,不願重複牧羊童的故事,千方百計的想改變自己“牧羊童”的身份---進山當了一名月薪30元的民辦教師(實際上還是農民),於是,我終於能夠把養家糊口的擔子挑了起來,也基本上找回了七尺男兒的尊嚴。然而,俗話說飯飽思嬌蓮,我自然也脫不了俗,加上NN又是那樣的愛著我,我也鐵定:她必須是我的終身伴侶。於是“成家”---建立我倆自己的家,就成了我們共同奮鬥的目標。我始終認為,人生隻要有目標,那怕這個目標再俗,俗到與“牧羊童”近似而令現代人覺得可憐而又可悲,也能使我們品出生活的滋味,因而永遠不會把自己的那份工作當成勞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