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就像是所有的夢境都要醒來一樣。林宇峰爬起身,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陳冰的出租屋。那鬼鬼祟祟的樣子,倒真像是個和情人幽會的已婚男人。
林宇峰離開的時候,給陳冰放下了五百塊錢。錢是放在茶幾上的,陳冰從衛生間出來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兩個人在門口告別的時候也隻是對了對眼光,林宇峰搖搖頭漠然地離開了。
從樓上下來一直走在小區裏,林宇峰都在進行著激烈的鬥爭。公安局近在咫尺,自己要不要直接去那裏,然後帶著警察來抓陳冰?
林宇峰咬緊牙關,在公安局大院對過的馬路邊徘徊的時刻,他看到有好幾對老夫老妻晨練回來。他們的手裏幾乎都拿著買到的早餐或者新鮮蔬菜。臉上的表情安詳和快樂。
林宇峰羨慕著這種平凡而溫馨的生活。看到別人相濡以沫,自己的心裏卻是刀山火海。大家都在地球上活著,可人和人之間是多麼的不同啊。
在馬路邊上站了一會兒,林宇峰並沒有去公安局。而是跟著遛彎的老人去了不遠處山腳下的一個菜市場。
市場裏人流熙攘,一片煙火氣。林宇峰轉了一會,很隨便地買了一些菜和鮮豬肉。從菜市場離開的時候,他又買上了幾斤才出鍋的蔥油餅。
再次敲開陳冰的房門,林宇峰的心情徹底淡定下來。陳冰並沒有對林宇峰的去而複返表示驚訝。她手裏拿著一根雞爪子啃著,給林宇峰開了門。
“我給你買了一點菜回來,還有你說愛吃的蔥油餅。”林宇峰把東西放在茶幾上,他沒有坐下而是轉身準備離開。
以前在省城上班的時候,林宇峰幾乎是每個周末都要回爺爺奶奶那裏看一眼。多數是中午在那吃一頓飯。今天是星期六,他估計退休後的爺爺奶奶在盼著孫子回去吃飯呢。林宇峰的爺爺奶奶平常很節省。隻有孫子回去的時候才會做些好吃的。
林宇峰本想把東西遞進去離開,可陳冰開了門就是不接手。林宇峰不敢耽擱。隻好進去。這裏家家戶戶門上都有貓眼,不管是不是心懷鬼胎,都不能招來過多的注意。
陳冰還沒有洗漱,她看著桌子上熱乎乎的蔥油餅,臉上帶出悲戚的神色。
“我走了,你慢慢吃吧。我去我爺爺奶奶那邊看看。”
看著陳冰,林宇峰就如同看到一塊燙手的山芋。拿也不是丟也不是。可是他必須麵對這種如臨深淵的感覺。這個女人仿佛就是個前世的冤家,無休止地糾纏著林宇峰。
“我不讓你走。你走了我就害怕。”
陳冰嘟囔著抬頭看一眼林宇峰,手裏攥著那個雞爪子就嗚咽起來。
“那我也不能老是在這裏啊,我走了你還能好好想想。下一步其究竟該怎麼走。你們的事情我的原則就是不聞不問。你想好了,過幾天我再來談。大家究竟不是三歲孩子了。”
對陳冰,林宇峰可謂苦口婆心,他希望陳冰能自己說出投案自首的話來。
在選擇走上這條路之前,陳冰就該想到會有亡命江湖的一天。就該為今天做好了精神準備。林宇峰最可恥的是,昨天夜裏忍不住又和陳冰發生了那件事。難道自己真是個趁火打劫的惡棍嗎?
聽到林宇峰要走,陳冰哭著過來依到他懷裏。鼻涕眼淚占滿了林宇峰灰白的夾克衫。陳冰那種哭聲是發自肺腑的哀矜。想起兩人的纏綿林宇峰心軟了。其實從剛才去菜市場的時候起,林宇峰就心軟了。
可是,就眼睜睜的叫這個災星一樣的女人拖到監獄裏去不成?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林宇峰所願意的。他一直在絞盡腦汁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林宇峰撫摸著陳冰的後背,盡量安撫著她。昨天晚上女漢子的形象如今又換成了小女人。兩個人就這麼依偎著站在那裏,不知道對方是情人還是仇人。
窗子才打開,一窗戶的市聲喧鬧傳了進來。畢竟,哪裏都不是世外桃源。該麵對的東西隻能自欺欺人地逃避一時。
林宇峰推開了陳冰,過去把窗戶關上了。他需要個相對清靜的環境,再做做陳冰的工作。林宇峰坐下來,陳冰穿著一身睡衣過來倒在沙發上,把剪了短發的腦袋枕到林宇峰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