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兩個小時以後,林宇峰收到了李垂楠的電話。
李垂楠說:“小林啊,經過相關方麵協調,同意你明天上午去看看林文峰。和你的叔叔一起到場。但是你們要保證,不能詢問任何和案情有關的問題。說真話,這都是看你的麵子。否則安排接見目前是不可能的。”
“李支隊,我知道,我知道。我代表我們一家人謝謝你。其實我們一家人都不知道文峰在幹什麼。聽到他出事的消息是非常突然的。”
“小林,你不必解釋。你是什麼人,做過什麼,我們都心裏清楚的。叮囑你叔叔,話語的分寸,到時候可不要給我惹麻煩啊。嗬嗬,這次我給你幫了忙可不白幫,,咱們可得互利互惠。”李垂楠在電話裏有些狡黠地說。
“你放心吧,我陪著不會有問題。就是見見人,回去和家裏人有個交代。再次感謝李支隊。”
掛了電話,林宇峰和叔叔說了,明天可以見人,但是不要詢問案情。
“小峰啊,真沒想到你連支隊長這樣級別的人都認識。你這一兩年在外麵混成這樣,我們都是想不到的。”聽到可以探視兒子,林紅兵的眼睛裏充滿了欣慰和感激。
隻有林宇峰知道,李垂楠說這個忙不會白幫,是有所指的。現在他不提什麼要求,那是因為時機不合適。林宇峰管不了那麼多,隻能先幫叔叔了結這個心願。讓弟弟知道,家裏人不是不管他。
“叔叔,你別想的那麼邪乎。我和這些人,實在說不上有交情。隻不過李支隊是我們以前部隊領導的戰友而已。”
林宇峰真真假假地講著借口。他不願意讓叔叔知道,自己這裏麵的水有多深。免得回去一說,讓一家子人都跟著擔驚受怕。
整個的下午,除了叔叔給家裏打過一個電話之外,叔侄兩個就是閑在房間裏。趁著這個機會,林宇峰好好地補了補覺。他的想法是,明天見到了弟弟之後就先讓叔叔回去。然後他留下一段時間,深入看看林文峰案件的背後到底有什麼。
呼吸著深圳的都市氣息,林宇峰想起來正在亡命天涯的陳冰。毒品毀滅了一個一個吸食者的家庭,也毀滅了那些製販毒品者的生活。
已經好久沒有陳冰的任何消息了。她就好像是真得偷越了國境一樣消失在林宇峰的視野裏。那天夜裏林宇峰在失去意識之前,陳冰在他眼睛裏就是個歇斯底裏的瘋女人。
或許在把林宇峰扔下山澗之後,陳冰成功出逃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也是件好事。起碼對林宇峰的良知是件好事。以後,陳冰跟著深愛她的阿星混跡海外,也不會真的吃什麼苦。要是這樣的話,她對林宇峰的仇恨能不能少一點呢?
流逝的時間就是一把利刃,也許能夠切割掉所有的仇恨。
想想自己,為了抓捕這個陳冰,前前後後跑遍了大半個中國。數次命懸一線,卻始終能起死回生。隻是林宇峰的那個年輕的心,隨著經曆的加深不可避免的有了滄桑。
細想想,做這類事兒直接就像是吸毒一樣,隻要一腳紮進去就再沒有機會後退了。生活裏有個小偶然,也許就是導致一個大必然。
叔叔一個人枯坐床前,先悶著不說話,後來是落淚罵兒子腦子進水。去做這類殺頭充軍的壞事。
林宇峰勸無可勸,隻好就由著他哭罵。每個人的心胸都不同,但是遇到大變都會有個精神適應的時間。當初,他自己不也是一樣的嗎?
在林宇峰睡覺的時候,他的手機直接調成了靜音。等他被一聲咳嗽驚醒來之後,一看叔叔依舊在呆坐。他咽了一下口水,拿起手機一看。隻有楚天燕打過來的一個電話。就在十分鍾之前。林宇峰想了一想,還是給她回過去了。對林宇峰來說,楚天燕無形中已經成了一個暖心的人。
“喂,燕子,我剛才在睡覺呢。這段時間事多,渾身累乏。你找我有事兒?”當著自己的叔叔,林宇峰盡量把口氣放得平和,像是在和某個平常朋友閑聊一樣。
“沒有什麼事兒,就是問你,你弟弟的事情怎麼樣了?你可別太難為自己。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種下什麼因,隻能是自己去收獲什麼果。”楚天燕在電話裏語調幽幽的說。
“道理我明白,我自己沒有什麼事兒。我已經給廣州市局緝毒支隊的李垂楠打過電話了。明天可以見見我弟弟。”林宇峰盡量言簡意賅。他本能地害怕叔叔會聽出什麼。其實,現在林宇峰的叔叔壓根就心無旁騖。
看著叔叔心事重重的表情,林宇峰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這兄弟兩個,在遇到事情愁眉緊鎖的時候,那副表情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林宇峰的爸爸就是這樣,當他知道命運已然無法改變。他就選擇放棄一切堅守。開始還看點書,後就是下象棋,再就是酗酒。最後放任自己得病而死。
這就是所謂人的命運麼?命運,是大家在選擇的同時也是被選擇。所以男人要願賭服輸,別自暴自棄輸不起。這一點上,林宇峰特別佩服已經伏法的梁滿倉。一個拐子,能做到了大丈夫快意恩仇,也算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