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開出東區分局招待所之後,一路上都是楚天燕在開車。而且用的是電子地圖導航。林宇峰做在旁邊,一直在把玩郝鵬送的彈弓。
這彈弓林宇峰隻在當兵的時候玩過。他的戰友,一個四川兵玩彈弓頗為拿手。剛開始的時候,是當做茶餘飯後的玩具來玩的。練練手上的準頭。慢慢地居然玩上了癮,玩出了心得。隻是這東西,到頭來依舊是個玩具。派不上大用場。
“郝鵬這人真有意思,這麼大個人了還玩彈弓。不會是給他家那鉛球明星買的吧?”林宇峰右手攥住彈弓架,左手抓住彈弓包使勁一拉,作瞄準狀。
楚天燕轉著方向盤,瞄一眼林宇峰的動作問道:“你是不是兩隻手用反了?”
“沒有啊,從我開始玩彈弓就是這姿勢。這個不是打槍,自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不看過程,隻看結果。”
“你的結果是什麼?”楚天燕笑問。
“我能用彈弓把啤酒瓶的嘴給打爛了。怎麼樣,還行吧?後來我們指導員知道了,說我玩物喪誌。彈弓給沒收了。我這一輩子就兩幅彈弓,都被人沒收了。”
“奧,這東西很多男孩小時候都玩過。你沒有啊?”小楚又問道。
“我才要說,我第一幅彈弓是我爸用廢舊自行車內胎做的。結果我調皮,拿了到處打。先打死了我外婆的一隻雞,後打碎了學校的窗玻璃。被我媽沒收了不說,還挨了打。再玩就是到部隊之後了。這東西確實成不了啥氣候。關鍵時刻打不死人,也打不傷人。”
“可是郝鵬很喜歡玩,而且打得準頭也很不錯。看等有空了,你和郝鵬切磋一下。打打啤酒瓶。”楚天燕說。
林宇峰沒有答話,隻是笑笑。從心裏,他沒有和別人切磋彈弓技術的興致。尤其是和郝鵬。
走了長長一段之後,警車拐了個大彎,就來到了深圳南華醫院的街上。這裏照舊車輛多,楚天燕隻好放慢了速度。林宇峰眯起雙眼,看著醫院高大巍峨的住院樓。
在這個醫院裏,他被小楚頂傷下身住院二十幾天。後來則是小楚自己身體出問題,兩個人又在一起住院一個多星期。在這一個多星期裏,兩個人假戲真做,同床共枕。陪床的和病人擠在一起睡。現在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在這條路上,林宇峰還曾發現麻建兵和阿芳神秘地在一起。這些叫人匪夷所思的事實,像一張巨大的網罩在林宇峰的頭頂。越疑惑就越想搞清楚。
趁著等紅綠燈的空隙,小楚也側臉看了看醫院的住院樓。
“看到這裏,有什麼感想?”楚天燕含義豐富地問道。
“沒有什麼,都過去了。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林宇峰吐著氣,回答的模棱兩可。
“你是過去了,我可過不去。那裏是我的傷心地。我記得晚上一熄燈,我這個病人就得把五分之三的床位讓給你。要不是床上有護欄,我非被擠到地上不可。長這麼大數著跟你受委屈多。”楚天燕語帶不滿地說。
“是我錯了,不會體貼人。其實我應該在地上睡覺。去商店買幾塊泡沫拚接版就可以。”林宇峰拱手抱歉道。
“可是你忘了,隔壁床上的阿姨說,我都和我閨女擠到一起了。你們是男女朋友還在乎什麼。我還沒說話,你就就坡下驢了。真該頂死你。”
“是嗎,可是我記不得我究竟是怎麼騎到驢上的。”
“混蛋,就知道耍貧嘴。昨晚我落枕了,脖子有點累。前麵咱們換位置,你來開。是你的輕車熟路,浪漫之路。”楚天燕紅了臉,剜了一下林宇峰。
林宇峰覺得這樣的時刻,耍貧嘴不應該,鬥嘴更不應該。他就及時調整了情緒說:“行啊,那你歇歇。其實像我們,能夠好好活著就是幸福了。我沒有浪漫過,我隻記得,已經是好幾次摸到閻王爺的鼻子了。這案子一進來就難得出去。看來我是得罪了大人物。非要要我的命。”
想起這幾天的凶險,楚天燕也換了莊容。林宇峰打得比喻一點都不過分,就是好幾次摸著閻王爺的鼻頭了。要不是憑著技藝超群,反應迅捷,幾個林宇峰都死定了。
在路邊找地方停下,兩人換了位置。林宇峰先關掉電子導航儀再拉安全帶。他看著路標,順著模糊的記憶,尋找那一條去往潮平鎮的康莊大路。去年這條路上,林宇峰作為陳冰的司機,不知道跑了幾個來回。如今物是人非,不禁會讓人心裏苦辣酸甜一番。
但是不久之後,林宇峰就來不及想什麼悲歡離合了。都市的車流很多。他必須打起精神來開車,還要預防可能的明槍暗箭。誰都不敢保證,小童的事,孫老拐的事,不會再發生。
一直到離了深圳市區到郊外,車輛少了,林宇峰開著車子才順暢起來。可是不久後他慢慢觀察到,有一輛黑色的帕薩特轎車像是跟著自己。從市區的某個地方開始,這輛車就在後麵。
觀察了一段後,林宇峰就和楚天燕說了。楚天燕通過後視鏡也觀察了一下,他說:“沒看出什麼異樣啊。說不定人家是和我們同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