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回到家中，就看到屋子裏亂糟糟的，心裏不知道為什麼，閃過一絲不妙的預感。走近主臥室，李方聽到了莊雅的嚶嚶哭泣聲：“你爸這樣做，怎麼對得起我？虧我這些年，費心費力操持這個家，他居然還在外頭找人。”
李方聽了這句話，心往下沉，大手一推，主臥室的門就跟著打開了。“李小姿！你在你媽麵前胡說什麼？”
在李方看來，這件事多半是李小姿說的。
李小姿紅著眼圈，往莊雅的身邊靠去。
李方越發惱了。“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父親嗎？在你媽麵前，編排我的不是，你就得到好處？”
莊雅霍然站起身，護住女兒。“這件事，和小姿無關，要問，就問你那個好情人。”
李方的臉色一白，“什麼好情人？你別聽小姿亂說。”
“亂說？”莊雅的臉上閃過一絲恨意，“人家都找上門來，你還想隱瞞嗎？”
李方沒有想到莊雅會這樣說，心裏的那抹不安在逐漸擴大。“你胡說什麼？外頭的人說了幾句閑話，你就當真了？”
說真的，李小姿真想為父親拍掌叫好，這種演技，實在是非常人能達到的。
莊雅怒極反笑：“外人說的幾句話？李方，你當我莊雅是白癡還是傻瓜？人家還給你生了孩子，還說，她才是你的原配妻子，我是第三者。今天，當著女兒的麵，我問問你，當初我爸爸問過你，你有女朋友嗎？你說了什麼？問你為什麼娶我？你又說了什麼？”
李方心虛，躲開莊雅的視線。“你別聽風就是雨了，這外頭的女人都是瘋子。”
“瘋子？”莊雅真的沒有想到，到了這份上，李方還能咬牙不認。“要不要找那個明星，做個DNA測試？”
李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莊雅，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很久，你不要揪著這件事不放。”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莊雅看著李方，她很想聽李方怎麼解釋。
“那件事情，其實我早該跟你說清楚，免得你今天誤會。”李方露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不知情的人見他這樣樣子，多半也信了他的話。“那個女人，以前是我村裏的同學。我們兩家走得近，時常有來往。後來，我考上大學，他們家非要和我們家聯姻，說什麼，隻有這樣，他們才敢借錢給我讀書。那個時候，我為了上大學，違心答應他們，就在村裏擺了酒席。”
頓了頓，李方繼續說下去：“擺完酒席之後，我本來以為這件事也就算了，誰知道，他們家的親戚灌醉了我，我就稀裏糊塗和那個女人發生了關係。事後，我很後悔，可後悔也於事無補。後來，我在城裏讀書，寄了一些錢回去，勸她再找一個男人嫁了，我是不會和她有結果的。偏偏他們家就是不肯罷手，這件事就一直拖著。”
李方見莊雅沒有反應，覺得自己這套說辭，估計能過關，膽子也壯了點。“之後，我認識了你，就喜歡上你，想追你。為了追你，我就千方百計找人去跟他們家說清楚這件事，那個女人聽說這件事，不甘心，就從鄉下跑到城裏找我。”
“我為了躲避那個女人的糾纏，隻好從原來的宿舍搬走，去外頭租屋住。後來，我們兩個順利結婚了。那個女人也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我的工作地址，找上我的單位，我見她樣子落魄，一時心軟，幫她找了地方落腳。”李方歎了一口氣。“哪裏曉得，她居然在菜裏放了藥，迷倒了我，然後說我和她發生了關係。我那個時候怕失去你，就把這件事唔得嚴嚴實實的。誰知，那個女人懷孕了，還說是我的孩子。我……我可以不管她的死活，總不能不管孩子的死活？這些年，我就是拿錢接濟她們母女，並沒有其他念頭，也沒有和她再發生任何關係。”
人家說，最好的謊言，就是半真半假，李方這套話裏，有真有假，聽起來可信度非常高。就連李小姿也必須承認，她父親這套說辭，說服力很強，不過，前提得在莊雅不知道真相，李小姿也不知道底細的時候，這件事就能蒙混過關。可惜，李方完全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一直都在莊雅的眼皮底下。
“照你這樣說，你就是被她算計，才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莊雅看著李方，眼神十分陌生。對於這個枕邊人，莊雅一直以為，自己還是比較了解的，直到今天，她才恍然大悟，其實，一個人怎麼可能真正了解另外一個人？尤其是這個人還是李方這樣的偽君子。
“是。”李方低著頭，愧疚道：“這些年，我就一直被這個心病折磨著，生怕那個女人借這個把柄威脅我。其實，我到現在都不清楚，那個孩子是不是我的骨血。養著她，無非是因為我內疚。如果當年，不是我一時糊塗答應擺酒，她媽媽也不會賴著我不放手。”
莊雅盯著地麵，眼底閃過一絲悲涼。這就是她的丈夫，到了現在，還能睜眼說瞎話。“李方，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
李方愣住了，眼睛裏露出了一絲不可思議的慌張。“莊雅，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這些年來，我還不夠相信你嗎？”莊雅的淚珠滾了下來。“我一直努力經營這個家，就是想讓你後顧無憂，可是你到現在還是不坦白。那個女人把事情都跟我說了，你現在編這套瞎話來騙我，是不是覺得我蠢，很好騙？”
李方看莊雅悲痛欲絕的神情，心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踏步上前，卻踩到了一個藥罐子，他低頭看了一下，才發現毛毯上撒了一地的藥丸。
一絲不祥的預感籠罩在李方的心頭，他猛然抬頭問李小姿：“小姿，這些藥是怎麼一回事？”
李小姿聞言，低下頭，小手悄悄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眼淚瞬間飆了出來。“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外頭亂糟糟的，心裏就十分害怕。一進屋，就看到媽媽要吃這些安眠藥自殺……”
到了最後，李小姿哽咽，說不出話來。
李方全身發涼，“莊雅，這件事是我的錯，你有什麼不高興的，衝著我發脾氣就是了，為什麼想要自殺。”
莊雅別過頭，不肯看李方。
李小姿見母親這樣，就低聲勸了李方：“媽的情緒剛剛平複，你就別刺激她了，讓她冷靜冷靜。”
李方不疑有他，跟著李小姿走了出去。
李小姿一走出屋，就對李方冷聲說道：“你不是說，那個女人不會找媽的麻煩嗎？現在，她親自找上門來，還在大庭廣眾下，跟媽說你們之間有多恩愛，這不是往媽的心裏捅刀子嗎？”
“我不知道這件事的。”李方也深深覺得鬱悶了，昨天離開楚丹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就發神經，找上了莊雅。“小姿，你相信爸，爸是不會拋棄你媽媽的。”
“晚了。”李小姿的臉罩寒霜，“媽剛才跟我說，要和你離婚。”
“什麼？”李方緊張了。“這麼大的年紀，她鬧什麼離婚？”
“她說，你要是不肯離婚，她遲早都得死，你要是有一點在乎她的話，就請你給她留一條活路。”李小姿說著，眼圈就紅了。“爸，你和媽鬧成這樣了，就不要勉強下去了。媽看到你，心裏有了疙瘩，萬一再鑽牛角尖，就真的不好。”
見李方猶豫，李小姿假裝要跪下去求他。“爸，就當我這個女兒求你了……”
李方急忙拽住女兒的手肘，痛哭失聲：“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這個家散掉……”李方萬萬沒有想到，堅強如莊雅，知道自己的婚外情，居然會想著走上絕路了。
這麼一分析，李方的心裏升起了一抹強烈的內疚。他知道，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其實是莊雅。楚丹跟著他，完全是心甘情願的，而莊雅卻被自己悶在鼓裏，整整二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