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蒼雲微笑,不做解釋,他知道,日後徐小魚自會慢慢感覺的出,隻道,“小魚,我就要死了,你連我唯一求你的一件事,都不肯答應嗎?”
蘇小婉忍不住在一旁道:“小魚,燕先生是昔年名震天下的毒尊,有這樣的高人為師,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還不快磕頭?”她心中無比鬱悶,等閑之人求燕蒼雲收為徒弟都不可得,這小子反倒讓燕蒼雲來求他,真是不知所謂!隻不過燕蒼雲情形大大不妙,這師父雖然厲害,可惜拜了之後,多半學不到什麼毒尊天下的絕藝了。
徐小魚呆呆望著燕蒼雲,他與這個殘廢老人相依為命近三年,早就把他當作親人一般,至於師父什麼的虛名,他從來沒掛在心上,燕蒼雲命在須臾,令他心中大痛,呆呆道:“燕伯伯,我不拜師,是不是你便舍不得死?”這話一問出來,眼淚止不住的簌簌而落。
“傻孩子,你不拜我也是要死的。”燕蒼雲被他依戀之情感動,禁不住也眼眶濕潤。
徐小魚當即伏到地上,砰砰的磕了起來,直到磕了十幾個響頭還不住。
燕蒼雲道:“夠了,夠了,小魚,你已是我門中弟子,為師有幾句話要交代給你。”
徐小魚仰臉看著燕蒼雲,滿臉淚水縱橫。
燕蒼雲看著他這樣子,心中一鬆,“咳咳,要是擔心你用毒害人,實在是多此一舉,我門中的規矩,你知不知道都一樣,我反倒是擔心你會被別人給害了!小魚,這世上之毒,最毒的可不是毒藥啊!你要切記,切記啊!”
徐小魚茫然點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魚,你太善良,實在不是個好傳人,但好在你福澤深厚,隻盼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不要再回皇宮裏啦,你做不來皇帝的,好好把我的功夫傳下去……”
徐小魚似懂非懂,連連點頭。
燕蒼雲喘息幾口,連續說了這麼多話,他甚感疲累,好久才道:“我一身毒功,源自一本毒經,我死後,你去取出來,帶在身上,萬萬不可落入匪人手裏,記住了嗎?”
徐小魚點頭道:“我記下了……”
“毒經就在後山枯木洞口埋著,進洞一步,掘地三尺,就可看見,你快去拿……”燕蒼雲勉力說完,頭頸慢慢垂落,頓時氣絕……
徐小魚呆呆看著他依舊不倒的殘廢之身,忽然伏地大哭,泣聲叫道:“師父……”
燕蒼雲盼了許久的這聲師父,卻再也聽不到了……一代毒尊,就此隕落。
大雕一直在天空盤旋,突然俯衝而下,大聲嘶鳴。
接著,蘇小婉就見死去的毒彌勒身子一動,慢慢站立起來,縱聲狂笑,“哈哈哈……老東西,還不是死在我手裏!你死都不肯說毒經的下落,現在終於讓我知道啦!”他搖搖晃晃,踉蹌而去,一眼都不去看神色驚異的蘇小婉,和滿眼噴火的徐小魚。
遠遠還聽到毒彌勒罵罵咧咧,“老東西藏個東西真變態,枯木洞我去了不下十次,就是沒猜到你埋在老子腳底下!你個老不死的!這下終於死了……”
蘇小婉瞬即回過神來,叫道:“小魚,快去搶毒經,不要讓老毒物得手了!”
徐小魚慢慢站起,淒然道:“我要先葬了師父,莫要讓太陽曬壞了他……”他在崖邊選了一塊鬆軟的土地,雙手插進泥土,一下便撅起一大塊,拋灑在一邊,十指如勾,掌如刀鏟,越掘越快……
蘇小婉見他在這緊張時刻還在做這等事,婆婆媽媽的令人心煩,頓足道:“死小子,去晚了毒彌勒得了經書早就跑了,你怎麼對得起燕先生的遺訓?”
徐小魚掘土不止,冷冷道:“他跑不遠的,你著什麼急?”
“你怎麼知道他跑不遠?”蘇小婉見他始終不急,不由躊躇起來。她很想先追上去,但內心對毒彌勒極為懼怕,孤身去追,她可不敢。徐小魚這小子古裏古怪,有他相伴,她還有幾分膽氣追上去。那毒經上一定有解除‘斷腸腐心散’之法,蘇小婉當然也要看上一眼。
徐小魚在懵懂中突然功力大進,神清氣爽,心智也明朗起來,這都是絕世毒功的非凡功效。他一眼就看出,毒彌勒也是強弩之末,隻不過在強自撐著,就算讓他尋到毒經,跑不了幾步就會力竭,所以徐小魚一點都不擔心毒彌勒會跑掉。
這些他懶得跟蘇小婉解釋,滿懷悲憤的將燕蒼雲的屍身掩埋,在墳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八個響頭,這才起身往後山而去。蘇小婉看他做著一切,焦急的不住頓足,但又不敢罵他,一見徐小魚忙完而去,忙緊緊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順著山坳轉到後山,遠遠就看見一巨大的枯樹旁,有個巨大的洞口,毒彌勒正跪在地上,雙手扒開泥土,向身後不住的拋灑,嘴裏還不知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