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魚托起桌上的藥膏,起身開門。院子裏,眾人圍著穆成周,看他嘴唇腫的跟驢唇一樣誇張,鮮豔紅潤,肥厚無比,全都駭然失笑。一聽到門響,眾人立即回頭,看向開門出來的徐小魚。
古司空坐在庭心一張太師椅上,冷冷問道,“他的嘴是怎麼回事兒?”
徐小魚手托藥膏,緩步向他走去,“這‘腥醒草’有微毒,可致人皮膚腫脹,但又有散熱毒的功效,需要將毒性先吸取了才可入藥,這位大哥甘願為古先生拔出微毒,自願受這份苦楚,也是對你的一番忠心。”
眾人一聽,全都羨慕的看向穆成周,恨不得以身相代,巴結上司的機會讓他人占去,實在招人妒恨。
這些魏黨大部分是太府寺直屬的手下,歸古司空直接管轄,大魏國雖然不存,官場習氣卻仍舊存留。
徐小魚將藥膏糊在古司空手麵上,原先刺破的穴道已不再滴血,毒性引流出大半,草藥瞬即生效,手麵上的黑色漸漸轉淡,痛癢也隨之大為減輕。
古司空連連點頭,讚道:“你奶奶的,你小子還真有點鬼門道!”
徐小魚一聽他又口出穢言,頓時後悔,剛才在藥膏裏隻吐了幾口唾沫太輕了,還不如撒泡尿混進去的好。
古司空見他神色不渝,笑道:“剛才你說,你師父的名字會嚇死我,現在說出來聽聽,看嚇不嚇得死我。”
燕蒼雲雖然絕跡江湖二十年,但以前的名頭十分響亮,這古司空年紀有五十多歲,一定聽說過,或者見過也說不定,徐小魚不確定他和師父是敵是友,當即搖頭,“我治好了你的爪子就行了,你管我師父是誰幹嘛?”
古司空冷笑,“我猜,你師父是毒彌勒,對不對?”
徐小魚哼了一聲,“毒彌勒?虧你想得出來,這家夥給我師父提鞋都不配!兩天前,我師父已將他弄死了。”毒彌勒死在藏經書的鐵盒上,就跟燕蒼雲間接殺了他無異。
“毒彌勒死了?”古司空蹭地站立起來,滿臉不可置信,能把毒彌勒弄死,豈是等閑人物?徐小魚的話令他不由驚訝起來。
人群中走出一人,顫聲問道:“小兄弟,你,你此話當真?”
徐小魚轉頭一看,原來是遞給自己匕首的那個白淨青年,一臉激動,渾身輕顫。他點頭道:“若有虛言,天誅地滅!”
那青年一把抓住他胳膊,“你當時可在場?”
徐小魚見他問的頗為急切,心中不確定他和毒彌勒有什麼關係,這些人對自己都沒存善意,回答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憂。但一想毒彌勒生平狂妄無比,和別人怎會做得朋友?多半這人和他也有大仇,立即點頭道:“在。”
“當時除了你,還有何人?”那青年眼中露出期盼之意。
徐小魚心中一動,“還有一個女子,名叫蘇小婉。”
眾人一聽,頓時轟然,竊竊私語,“蘇小姐還活著,這可太好了。”
“果然是毒彌勒害死我們的人……”
“不知道左公子是不是也活著,咱們尋了兩三年,他們兩人同時沒了蹤跡……”
徐小魚從這片言隻語之中,立即判斷出,這些魏黨多年來一直在尋找蘇小婉和那個被毒彌勒用‘化屍腐骨水’化去的青年,那青年好像姓左……
“除了她,是不是還有一位青年人?”身邊的青年問道。
徐小魚搖頭,“沒有,蘇姑娘被毒彌勒當作仆役使喚了兩年多,毒彌勒一死,她便離開了神農穀,不知哪裏去了。”
那青年臉上露出失望之色,轉頭道:“古太傅,左兄弟還是沒有下落,不過,天可憐見,終於有,有了蘇妹妹的消息……”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一聲呼哨,有人立即驚道:“太傅,有敵人來襲。”
古司空一撇嘴,“什麼敵人?一定是老叫花和顧北辰兩個,你們依照原先的裝扮,騙他們到別處去。”說罷,抓住徐小魚的手臂,“你跟我進來。”
徐小魚一邊走,一邊見這些人瞬即分為六組,一組六人圍在一輛車前,是行腳客商的裝扮;另五人坐在一頂轎子旁,宛如外出探親戚的一家人,有男有女,老少搭配;再有三個樵夫打扮,倚在兩捆木柴上打盹;那個白淨青年身邊站立兩個家奴裝扮的人,如同一個趕考的富家公子……
徐小魚這才恍然,這些人分別裝扮成各色人等,掩去了他們本是一夥人的跡象,裝作是尋常行路人在這裏歇腳的樣子。
古司空拽徐小魚進入一間屋子,將他按在一張破椅子上,“你最好別出聲,要是讓他倆發現了我,小心你的腦袋!”
徐小魚連忙點頭,裝出驚恐的樣子,心中卻想:“你要是知道我是大羅皇子,也同樣會要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