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被突如其來揭露
當我知道你那不可告人的事,我對你不再有特別的感覺。但是,在內心深處,我已不再信任這個世界和自己。
開頭這段話,隻是試圖陳述當第一次體驗到另一半不忠時,可能經曆的那種深沉與強烈的失落。這種令人心碎的事件一旦被突如其來地揭露,誰也無法預演,作出心理承受的準備。你對伴侶、生活和生存世界的看法可能從此分崩離析,不再完整。不管過去你多麼自我肯定、有安全感,現在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天真,或隻是一場一廂情願的錯誤。
“我在哪裏?”你問自己:“我還活在這個地球上嗎?”
你的身體與心理可能都處於強大的衝擊波中,整個世界秩序與公理仿佛離你遠去。過去,你感覺總是很好,“憑感覺走”幾乎從沒有有錯,你掌控生活、自尊、自信等種種概念也都煙消雲散。你甚至感到自己正被所有的人拋棄,家、朋友和上帝。對自己你開始感到陌生起來,常常從一種極端的感覺擺蕩到另一極端:先前還覺得誌得意滿、神靜氣定的樣子,現在一下子變得那樣局促不安,感到羞辱與渴求幫助。
當感覺被痛苦不斷地鞭笞時,你開始懷疑:“我是不是要發瘋了?”
我敢說,你沒有發瘋。事實上,你所經曆的一切,正是一般人對這一猝不及防的創傷的正常反應。你不斷向人哭泣,不隻是因為對婚姻關係的失望,也因為多年來你一直在編織的幻夢破滅了。你以為自己在另一半眼中是獨特的,你們所分享的親密關係將永遠不渝。在麵對紛擾事變的驟然來臨,如果你不覺得若有所失,那才真的奇怪!
--三十七歲的陳麗萍是G城一家外資保險公司的職員,她化了一年多時間,才從第三者插足事件中站立起來,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在十三年的婚姻生活後,有一天乙宗對我說,他要保姆來替換我,他不願意老看到我忙裏忙外的。保姆是一個比他小十四歲的女孩。當時我的第一個反應是,‘這不可能發生在我們身上,我們是完美匹配的夫妻。那個女孩幾乎可以做我的女兒了。再說她怎麼也是我雇請的啊?
幾個月後,當乙宗搬去和她同住時,我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我從一個能幹、獨立、熱情風趣的人,一夕間淪落為一具行屍走肉,我被憂鬱折磨得精疲力盡。而那時,我對憂鬱症的了解,僅止於它是一個學術名詞而已。
某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腦海中盡是恐懼與迷茫。整棟房子靜謐極了。我好像聽到外麵走廊上在嘎嘎作響,有人走近的聲音。
‘他回來了!’我以為,‘他想重新修好。’。
我穿著睡袍走下樓去,打開門,走廊裏黑洞洞的,悄沒聲響。竟是一個幻覺。這些天,這類幻覺經常縈繞在我的腦裏,常常揮之不去。我突然想到自己不隻是失去配偶,也迷失了自我。我的信心一落千丈。我感到自己仿佛隻是一個空殼,已經枯竭,無法再做任何事情,也無法站立起來,不值得另一個人來愛我。
我和憂鬱症奮鬥了整整一年之久,持續到和乙宗重續舊緣。在一次心理學講座裏,我第一次聽到‘創傷後壓力疾患’,就是某些人在強烈情緒壓力下,可能會變得退縮,喪失與他人接觸的能力,甚至產生幻覺。我突然懂了,原來我的憂鬱痕現象還有病名。我不是頭腦壞了,我的遭遇是正常的。假如我能夠早一點知道的話,我也許就不會感到那樣孤單無援,也許會較快從創傷和失落中恢複過來,重展未來。假如當時有一個什麼人能伸出援手幫助我,安慰我,給我某種心理指導,那將對我是莫大的恩惠。”經曆受傷的伴侶都會遇到失落,都會受到強烈感受所帶來的情緒震撼。當你能預知自己的反應,也許將更能包容個人的情緒反應。治療過程的開始,在於你可以現身說法,說出自己的感覺,找出痛苦的原因。你必須謹記的關鍵是:當第三者介入,情緒複原的最大威脅是你自己,一個失去希望的你。
憂傷就像瓶中的死水
在這個時刻,你可能正經曆著心理病變,包括神經係統和認知功能。腎上腺素和其他與壓力相關的荷爾蒙會源源不斷地刺激你的交感神經係統,增強你的警覺能力。你常常會下意識地留意起伴侶再次出軌的跡象。長期的焦慮常讓你轉輾翻側,久久不能入眠,夜間常有惡夢纏繞,一幕幕生鮮活現的回憶、感觸與想像畫麵,令你心如針錐。夢中情景常加入較多的暴力與驚慌情節。當你清醒時,你會覺得失落,不然就是不知身在何處,失去方向感。你對聲響的反應也更為敏感。因為睡得太少,想得太多,你開始顯得精疲力竭。
--二十七歲張滿玲是S城的晚報記者,她的遭遇就是相當典型的實例。
“在我先生承認他有婚外情的那一天,我在上班途中迷路了,”她說。“我很害怕自己會發瘋,因為那是一條五年來我每天必經之路。”
--小季是P城三十五歲的房地產部門經理,她也說了一個類似的故事。
“當丈夫承認愛上另一女人時,我吼叫著叫他收拾行李搬出去。在空寂無人的公寓裏,我第一次過了一周沒有丈夫陪伴的夜晚。周末,我一個人去了大梅沙海灘公園,在那裏我平生第一次奢侈地租了一個豪華級套房。我在海裏遊著泳,有時真希望海水能將我推向一個了無。我一個人在沙攤上出著神,遙望著藍天白雲,思緒茫然得就像眼前那一望無垠的蔚藍色的海水。
準備開車回家上路的時候,我記不起早上來時將車停放在什麼地方了。一個小時後當我找到車子時,我再也忍不住地大哭了起來。這一次,我哭得就像一個小孩,我將頭停依靠在車子方向盤上,就這樣哭著在停車場裏盤桓了很久很久。整個星期天,我一直都呆在床上,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陽光從窗簾縫裏透進來,投射在天花板上。我的頭腦很痛,迷糊中感到了自我的迷失。”
因為神經係統的轉變,你可能會被沮喪與無助的強烈情緒淹沒。“整個有關協調、統合的活動都被破壞殆盡。”美國心理學家卡汀娜在提到創痛時的神經心理效應時如此加以描述。
另一個非常困難的心理轉變是,一種內因性的腦啡,類似於嗎啡,會進入你的神經係統。這種轉變鈍化了你對痛苦的感覺,也保護你免於激烈情緒所帶來的強大壓力。你的身體倦縮,不再運作;你的感官範圍縮小,並失去與人互動的興趣。不過幾天以前,你對這些社交活動還興致勃勃的,並覺得有意義。當你努力把自己拉回現實,卻發覺自己像個機器,隻有生理機能還在運作。你的心在流浪,無法專心。工作時,你的文件零亂地散落在桌麵上;在家中,你對著空房子幹瞪眼。由於對自己與外界互動的信心已經失去,你已變成一個十足的懦夫,經常打退堂鼓,甚至孤立自己。你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麻木不仁和疏離。
“那好像是經曆生活的大變動,意識到有一部份的自己已經死了,”陳怡如解釋說,她是一位筆譯工作者。“我以前覺得榮文和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那房中的一景一物可以證明我們婚後營造的幸福小天地,我一直從中感到滿足。現在,我們雖然仍在一起,但是我的內在已經死去。”
小說家法蘭克的小說《分居》描述的是受傷伴侶的情緒,如同真實世界裏他的妻子出軌般地令人刻骨銘心:
“他一直活在恐懼中,如今,取而代之的是遲緩、陰沉的憂傷。恐懼是流動的;憂傷是淤塞的,就像瓶中的死水。”
受傷的伴侶可能有九種不同的失落感。所有這些失落都源自失去伴侶的失落,也是自我的迷失。對你而言,去區分這個存在於各種形態內的失落可能有些困難,因為每一種都是無形無狀的。雖然在你看來,自我的失落和其他失落沒有什麼兩樣,但是你的心卻淌著血,突然間,你感覺失去了自我的:
·同感
·特別的感覺
·自我價值觀,因為你以自我貶抑與自我懲罰來贏得伴侶的回心轉意
·自尊,因為你不承認自己的判斷有過失,現在你老馬失途了
·控製想法與行動的能力
·對整個世界秩序與正義的概念理解
·和他人的聯係
·人生目標,甚至是人生意義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
“我不再知道自己是誰。”
想對伴侶婚外情的真相一探究竟,會迫使你以最根本的方式重新自我定位。
“假如你不是我所為的那個終生伴侶,而我們的婚姻是一場謊言,那麼我是誰?”你會如此質問。
突然之間,你視自己猶如一個破碎、變形毀容和過去迥然不同的人。一向以來,你都把自己描述成一個有能力、有主見、獨立自主、風趣詼諧、有膽識、友善溫存、穩重、可愛、慷慨且具有吸引力的人。然而這些優良特質如今已蕩然無存。現在,你有一百種的理由看到了自己諸多負麵的缺點,諸如妒火中燒、易於遷怒、充滿報複心態、失去理智控製、氣量偏狹、內心深深地痛苦以至不能自拔,在驚嚇甫定後是長久的孤獨寂寞難耐之情。
你內心充滿了重重疑心,對伴侶婚外情事件也會任由思緒的翅膀,所有最懷的結局在你腦海中被過濾了一遍。伴侶的欺騙蒙住了你的雙眼,你再也看不到平常熟悉的自我,懷疑自己的優點、欲求,以及為人處世的基本能力。
“大學同學們在畢業紀念冊上對我的評語是‘活力充沛、運動型和膽量十足’。”三十一歲的會計林小姐回憶起她結婚的五年。“從關海出軌後,我似乎不再有活力,也提不起勁。即使出門,我本能地感到有人在自己的身後指指點點,他們好像在說:‘瞧,那個林小姐被自己的男人背叛了,真是淒慘。她整個地都改變了’。被人如此憐憫,傷透了我的心。”
--結婚十四年的程小姐一樣被突來的失落感所襲擊:
“我曾經喜歡過自己,我以前想像自己是一個好人,一個可人兒,也被人愛。但這一切都過去了。我那個丈夫背著我搞婚外情的原因,竟然是因為我‘沒有女人的溫柔甜美,像一塊白麵包般似地味同嚼臘。’獨自一人時,我對著鏡子顧影自憐,感到自己一點也不美,那像一個讓男人歡欣的女人。”
假如你和程小姐一樣沮喪,你可能會因為伴侶的越軌行為而不斷地擴大著自我缺點的係列表,你會不斷地指責自己,把這一切不幸都看成是由咎由自取。
“隻要改變自我,就能讓伴侶回到身邊。”
你以自我欺騙的方式,相信兩人關係的命運掌握在你手中。或許在不久之後,你能夠客觀地看待自己,更平等地看待兩人的責任。但是現在,你不可能保持客觀的距離,公平看待每一個人,尤其是你自己。
失去自我最基本的感覺,比伴侶不忠的傷害更深。最讓人苦惱的莫過於自我疏離感,觸摸不著內心最深處的自我。
婚姻幻覺的短暫與天真
“我一直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對丈夫具有特殊意義,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是可以被隨手拋棄的。”
你常常深信雙方對彼此的意義非凡,也一直認為沒有人可以替代你讓你的伴侶快樂無比。你們的婚禮選擇在神聖的教堂進行,這是改革開放後開始的一種時尚。在莊重的禮拜堂裏,牧師為你們主理了婚禮,在一片婚禮進行曲中,你們互換結婚戒子,在眾人麵前相擁接吻。新婚洞房之夜,你們海誓山盟,互相堅定地期許,不容他人共享,也無法分離。但是,婚外情卻凸顯了這種婚姻幻覺的短暫與無比天真。
--在快要成為十幾歲的少女之前,父母親在永無休止的爭吵終於導致了離異的結局,小安從此失去了父愛,也很少得到脾氣很壞的單親母親的關愛,直到她在S城一家大學修完大專秘書課程,進入一家律師事務所擔任總機工作為止。在那兒,小安遇到了後來和她結婚的柯清心。逐漸地,她感到了對方的慷慨大方,以及對她的百般嗬護。半年以後,他們結婚了。平心地說,她對柯並沒有強烈的熱情,但柯是一第一個讓她真正理會到“關愛”的意味的人。
一年後,小安因柯清心和女秘書的曖昧關係而離婚,她再次喪失了一度找回的“愛”。
“我從小生活在一個離異家庭中,沒有人的撫愛。對我而言,你是世界上最特別的人,”她對自己的丈夫說:“是我最好的朋友,是第一個給我溫情和真愛的人。我們結婚以後的那段日子,我感到了生命的真諦,跟你在一起,我感世界上還存有快樂,我不再感到孤寂,不再有像被家人一樣遺忘的感覺。我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很特別。然而,現在我才了解到,我隻是一個可以隨便被拋棄的東西,過去被自己的父母親拋棄,現在被自己的丈夫拋棄。”
當你被一個曾經愛你、給你幸福的人拋棄時,你會看輕自己,認為自己不配成為一個伴侶,甚至認為自己沒有資格為人父母。屬於你個人的小家庭破碎了,你沮喪得不再重視你對小孩的重要性。
“我曾經很認真地想過永遠離開這裏,不再回頭,”藍欣坦承,她是九個月大女嬰的媽媽。“我感覺無法和光中的女友相比,她看起來如此年輕、美貌、活潑。為什麼我的小孩會想跟我這個失敗者在一起呢?我能給她什麼?我失去了養育她長達成人受人尊敬的的感覺。”
當你像藍欣一樣失去獨特感,形同行屍走肉時,你必須了解,在經曆過伴侶不忠的衝擊後,千萬不要相信此刻對自我的偏頗的看法,因為你正處於有史以來最低潮的時刻。
沒有比這更感到降格以求
“我將盡所有的努力挽回我們的關係。”
當伴侶的婚外情事件被一朝揭發,而你不顧一切地委屈求全以贏回他的心,再也沒有一件事比這種作法更讓你感到降格以求。你會了解,這些奮不顧身的行動破壞了你的中心原則與價值觀。這樣做的結束,不隻是你的伴侶拋棄了你,而且你也拋諜棄了自己。
--小菁的故事是一個極具諷刺性的極端實例,讓任何當事者日後想起來都會充滿羞辱與激憤。“在得悉丈夫有了婚外情的一年前,我罹患了乳癌。”小菁告訴我:
“成功的乳房切除和矽謬義乳移植的手術似乎改變了我的生命秩序。當有人告訴我他和另一個女人有染時,我還住在醫院裏。聽到這一消息,我變得無以複加的沮喪,無法進食,體重迅速減輕了八斤。此時,對乳癌的病痛,與剛接收到的這一晴天霹靂的消息相比,顯得如此微乎其微。我決定為因切除損傷的乳房儀態作一次隆胸手術,我的外表似乎就是我所有的一切,使我有能力在肉體上和丈夫的情人作一次哪怕是冒險的分庭抗禮。我無法相信我竟然愚蠢到認為這樣做會讓事情有所改觀。
後來為作隆胸整形外科醫師也從不詢問我的動機,或提醒我手術的危險性。一位乳癌X光專家則警告我,隆胸手術可能會產生侵害健康乳房組織的後遺症。他說,日後若有問題,可能更難檢查出來。然而,這時的我已一意孤行,不為他的勸告所動。我直接去動了手術。後來,我又胖了回去,現在我另一半健康的乳房比割除的那一半更豐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