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有血?”顧清爵意識到她說的不是現在,她的狀態像是陷入了一個噩夢裏,精神恍惚。
“血,衍哥哥的血……”蘇喬熙揪緊顧清爵的襯衫,整個人都繃緊了,思緒混亂,顛三倒四地說:“車子撞過來了,都是血,他撲過來……”
顧清爵聽得雲裏霧裏的,握住了蘇喬熙瘦削的肩膀,微微用力,聲音沉緩道:“冷靜一點,慢慢說。”
蘇喬熙抖了抖,死死咬著唇,低垂的眸子在過了許久後才抬起來,眼底淚光閃動,倒映著顧清爵清雋的臉龐。
半晌,她身子抖動的幅度慢慢減小,依然蒼白的臉上恢複了些許理智,那根一直緊繃的弦也稍稍鬆弛,閉了閉眼眸,額頭無力地抵靠在顧清爵的懷裏。
又過了會兒,才艱難地開口:“我三歲那年的除夕,在福利院門口玩耍,追玻璃珠不小心跑出馬路,有輛車子失速開過來……”
她一想起那幕,手就不由陡然抓緊了顧清爵的手臂,聲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般啞澀困難:“它快要撞過來,我懵得站在那裏,忽然被人用力推開,然後全是血,全是喬衍哥的血,那輛車是硬生生碾過了他的腿,我好像聽到了骨頭粉碎的聲音。”
蘇喬熙說到後麵,情緒又有些激動起來,尾音都發著顫。
她抬起臉,滿麵的淚水,淚眼模糊地看著顧清爵,沙啞痛苦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喬衍哥,他的腿再也不能踢球,再也不能和其他人一樣奔跑了,都是我的錯……”
這些壓抑在心裏的許久,連在沈喬衍麵前都沒有表現過,此時卻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對著顧清爵一股腦兒地傾訴出來。
她又埋到了他的懷裏,很無助地哭泣。
顧清爵沒想到原來她和沈喬衍還有過這樣的往事,難怪她將沈喬衍看得那麼重要。他們不僅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還有這些年相依為命的感情和她的愧疚,即便是沈喬衍占了她心裏最重要的位置也不為過。
“都過去了,沒事的,他以後的日子也會更好。”顧清爵覺得任何安慰的話都很薄弱,對於當初那麼年幼的她來說,那場車禍無疑已經在心上打下了深刻的烙印,成了難以揮去的惡夢。
這也難怪她會對許曼琳開車嚇她的事那麼激動,潛藏在記憶裏畫麵恐怕都被勾起來了,導致了她情緒的失控。
他翻來覆去能安慰的話也就隻有那些,他此時能做就是一直陪在她身邊,讓她依靠。
車子在楊樹下停了將近一小時,蘇喬熙慢慢地又恢複過來,眼淚已經不再流,隻是眼周還紅紅腫腫的。
她不好意思地擠了個難看的笑容,輕聲問:“我是不是很失態?”
顧清爵嘴角微彎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道:“沒有,相反我覺得很可愛。”
蘇喬熙楞了一下,撅著嘴嘟囔:“你就是想看我出醜嗎?”
“不是。”顧清爵傾身過去,輕輕地吻了吻她紅腫單眼皮,低沉道:“在我麵前坦誠的你,真的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