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推介會後的第二，已完成資產轉移的常浩第一次不在交易日去新世紀，而是約了程雨詩去湖邊茶館喝茶，喝著喝著冒出一句：“薑到底還是老的辣！”
“怎麼？”
他點了點論文稿：“你看，我原來寫的是地方政府落實土地財政的內容，你爸改成了城市綜合經營，聽上去就沒我的那麼赤裸裸了。”
女孩子不解：“這意思好像完全不同啊？”
“不不不，土地財政是城市精英的核心，我是直擊本源了，但忽視了在論文上展現時的場景——不夠全麵。換用綜合經營就很全麵豐富了，明包括醫療、教育、交通、環境都所有因素都可以變成錢，一塊地皮能不能賣出好價錢，除抽象的地塊概念，不就是綜合因素起作用麼？能不能經營好，很看這個城市的水平。”
程雨詩點點頭。
她卻不知道常浩剛才的由衷感慨滿是對程卓然先見之明的佩服：錢塘在未來0年將成為中國獨樹一幟的城市經營優等生，各種政策、操盤和時機把握，堪稱國內翹楚，明明每年推地數量不多、但總能獲得全國數一數二的土地出讓金——這就是本事。
這件事好不好可以評價，但起碼這本事不得了。
“又如這一條，我寫的是，堅持對核心城市做大做強，發揮產業集聚、創新引領作用，你爸改的是，因地製宜、因時製宜優化城市發展路徑，堅持核心城市與廣大中城鎮統籌發展的戰略路徑。”
“他比你講的全麵是吧？我也覺得不能光靠核心城市。”
“不！”常浩搖頭，“他比我狡猾！我還是耿直了……”
“狡猾？”程雨詩眉頭一皺，“你這麼我爸，真的好麼？”
“不不不，這不是貶義，而是我對程處長由衷地、發自肺腑的敬佩，你可以理解為圓滑——其實吧，圓滑聽上去也不像什麼好詞。”
“你到底想什麼？”
“隻看你爸這一句，仿佛他在因地製宜、因時製宜推進城市化路線，該發展大城市的就發展大城市，該建設城鎮的就建設城鎮。但實際上我前麵講了產業布局帶和核心工業區的邏輯，壓根就沒城市什麼事，產業都沒有，怎麼發展城市？所以這句統籌發展是空的……好比對著一個乞丐和一個千萬富翁，你們倆都具備在未來成為億萬富翁的潛質。請問，這都是真話麼？”
“額……”程雨詩愣了半，不得要領。
常浩耐心解釋道：“其實你可以理解為發展城鎮就是和當年搞三線建設一樣的道理，通過行政而不是市場手段強製把產業布局分解下去，這有用麼？違背產業聚集的客觀規律，規模化經營必須集中才行，真有城鎮發展，也是經濟自然而然帶動起來的核心城市衛星城，而不是先部署一個城鎮的目標，然後再用行政手段切割下去。”
“懂了！也就是他還是認同核心論？”
“對，但這話也不得罪城鎮派，我還是鋒芒畢露了。”
“那當然，我爸畢竟比你大這麼多歲啊……”
常浩笑笑：其他細微改動之處還有很多，同時對很多用法進行了調整，不是常浩錯，而是他用的是0年後的習慣話語結構和詞彙，程卓然又幫他改成了這個年代的習慣用法，還是印證了那句話——“文本之外無他物”。
從上麵的痕跡來看，程處長絕不是簡單地看看，而是耐心幫常浩改了的，這個細致程度和導師給自己改畢業論文也差不多了。
“總體而言我爸對你挺滿意，一個高中生能寫出這種水平的文章實在了不得，他認為比很多大學生寫的都好……”看常浩在笑，程雨詩跺腳，“我就知道，誇你幾句，你尾巴就要翹到上去了。”
“我剛才笑了？”
“你剛才笑的可得意了，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這還不算笑？”
常浩點點頭：“主要是因為程程講這些，如果你爸當麵講，我肯定一板正經點點頭，哪裏哪裏，我懂的太少了，全靠程叔叔指點……”
“你又貧嘴。”程雨詩自己也笑了，“不過他確實很有啟發，比如那個互聯網經濟和產業，比如那個加快對集成電路、現代醫藥、現代績點等高新技術產業投資等想法他就很讚同。他如果你同意，想推薦到省體改處主辦的《改革月報》上發表，作者單位給你放滬江大學。”
“這沒問題，謝謝程叔叔了……他幫我改了這麼多，又提供了全套資料和數據，我覺得他至少該是第二作者。”又看看程雨詩，“程程這次也出大力了，可以放第三作者……額，不對，你剛才放哪裏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