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山剛挨了主任的訓,心情很抑鬱,見到何歡在辦公室等他,很尷尬。看看時間已經過了約定的點,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啊,領導剛剛安排了點工作,晚了。咱們這就走。”說著便走到角落裏的辦公桌,簡單收拾了點東西,拿著包就準備下班走人。
可那幾個老娘們卻有些不講究,調笑鄭小山:“小鄭啊,是不是又挨主任訓了?”
鄭小山支支吾吾沒有正麵回答,拉著何歡就下樓,身後傳來了老娘們嘻嘻哈哈地笑聲。
鄭小山心情不好,兩人在車裏一路無話,氣氛很低沉。何歡現在才知道老同學混得是有多麼不如意,有心想勸,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打開收音機,正好放著李宗盛的《山丘》。
“越過山丘,雖然已白了頭。喋喋不休,時不我予的哀愁。還未如願見著不朽,就把自己先搞丟。”
李宗盛的歌詞最是樸實無華,卻最能打動人心。我們每個人都在為了夢想拚命努力,卻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緣際會,有著完全不同的人生。對於那些努力奮鬥卻仍然看不清前方的人,這句歌詞簡直寫到心靈最深處。
“大學期間,我還認為努力奮鬥是可以改變自己命運的。畢業時為了穩定,就考了公務員。天真地以為從此捧上了鐵飯碗,卻沒想到在這個體係裏,個人能力不能說明任何問題,關係和人脈才是最重要的。”
“我自認為能力還可以,可幹了五年,卻仍然是個普通辦事員,現在根本看不到升遷的希望。活幹得最多,機會卻獲得的最少。眼睜睜地看著能力不如我的一個個都提幹了,我心裏不服!”
“你就說孫大頭吧,幹啥啥不行,可人家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副科級幹部了。這還不是仗著那個當官的老爹才爬得這麼快?普通人要想在近海達到副科,運氣好的也需要混個10年以上,可人家不到五年就輕輕鬆鬆地上位了。公平嗎?”
“大學裏都是同學,沒有階級分別,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可現在進了社會,身在這個係統,為了生存,不怕你笑話,我就不得不巴結孫大頭。好歹是同學,還有可能幫襯自己一把。”
“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個體老板,啥都自己說了算,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揣摩別人的心思。心情不好就可以不上班,心情好了拎個包就能出外旅行,自由自在,多好。”
“今天我們主任跟神經病一樣,明明是我辦公室其中一個老娘們的工作疏忽,非要讓我承擔責任,把我訓了一頓。隻是因為這老娘們的老公是市委的一個什麼幹部,這個黑鍋就隻能讓我背。這種黑鍋我背太多都有些麻木了。”
“何歡,我心裏苦哇。家裏沒根沒殼,隻能靠我個人打拚,誰的力也借不上。五年的小辦事員我真是幹夠了,可又沒有其他辦法,隻能在這裏熬著。要不然,出去了啥也不會,根本沒有其他生存技能。”
鄭小山喝多了,晚飯吃得成了個人的情緒宣泄會,那何歡就是那個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