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道畢竟隻是一種權宜之計,為了擺脫“皮包公司”的嫌疑,開年後我們就開始商議著準備去租賃一家實體。
當時,國家正鼓勵推行“國有民營”的改革試點,挹東市也出台了通過“五個一批”對困難企業實施深度改造的優惠政策。我們便躍躍欲試。
胡仁寶過去在絲綢廠被魏少倫掃地出門後,在市童裝廠幹過一陣子,對那裏的情況比較熟悉,就提議去租賃那家企業。童裝廠是家區屬企業,當我們一行來到區計經委找到曹主任進行首輪意向性洽談,並提出對設備能力進行調查摸底的要求時,他當時為了慎重起見,提出前期的調查不宜公開。於是當天晚上,我們找了個由頭讓門衛打開廠門,進去之後像作賊似的,隔著嚴實的門窗逐間逐間往裏瞧,記錄下主要設備及數量。由於停產,童裝廠當時的主機規模已銳減至20台,剛好夠一條線生產,無法形成大流水作業。配套設備也不齊全,經過評估與測算,固定資產中房產部分所占比例偏大,設備能力無法實現盈虧分界要求,必須通過降低固定費用,增加設備投入,提升企業的生產規模,來降低單位生產成本,實現產品盈利。於是我連夜起草了一份租賃方案。第二天正式談判時交給對方,並提出由區裏解決10萬元墊底資金作為條件。對租賃方案,區領導表示認可,可是一談到要出具墊底資金時,卻始終沒有正麵答複。
畢竟是一級政府部門,辦事情謹慎得多。胡仁寶已經下好的魚餌,卻沒能讓他們輕易上鉤。
租廠的事情還沒有著落,手頭攥著從別人那兒占用來的五六萬資金的胡仁寶,卻在想著如何瀟灑與揮霍。公司辦起來後,胡仁寶把他的情人弄到公司當了會計。他的情人想去南方看看,於是倆人乘坐飛機去了趟深圳。這事讓大家很寒心,人人都有微辭、感到自危,各種矛盾開始浮出水麵。我當時也心生悔意,經常當著易建新他們的麵,一語雙關地說:“為什麼人在一起能夠共患難,卻不能夠共富貴?”“做生意隻要找到一個良好的合作夥伴,生意就會成功一半。”
那時,胡仁寶經常買來一些厚黑學的書看,有一次他當著我的麵說:“在這個世界上,要麼你去統治別人,要麼就被別人來統治。”聽完他的話我才知道,他過去的道貌岸然全是裝出來的,骨子裏卻是一肚子壞水。
因與胡仁寶之間的矛盾不斷升級,不久後我就負氣離開。我走之後,另外兩名業務員也相繼離開,胡仁寶隻剩下光杆司令一個,不久公司就關門停業。
離開公司後,由於一時找不到更好的去處,我又想到去童裝廠碰碰運氣。於是邀上易建新一道,再次找到區計經委的曹主任,經過兩輪接觸後,我提出的墊底資金10萬元的條件,雙方還是談不攏。沒想到他最後卻提出一個更為大膽的設想:“要不直接以區裏的名義任命你去當廠長好了。”說完後,他馬上又覺得有些欠妥:“不過在現任廠長未免職前,還是不能下達對你的任命。最好還是先到廠裏宣布任命你當主持工作的副廠長,工作上路後,馬上下達正式任命。”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又接著補充說:“說實話,童裝廠的事情我們也頭痛,工資發不出來,工人們常來區裏鬧。現在的廠長不得力,我們早就想換了。”
他名義上是為現任廠長留一點緩衝的餘地,實則為自己留下更大的伸縮空間,對我當然更苛刻。加之一直不肯涉及實質性的資金問題,猶豫再三,我最終還是放棄了進廠的打算。
那是我下海期間作出的唯一一次正確的決擇——以我當時的能力,離一名合格企業家所應具備的綜合素質還相去甚遠。
就在我即將再次無路可走時,易建新從一家信用社貸款10萬元,自己開辦了一家公司,請我過去為他幫忙。易建新的妹妹在鋼廠搞財務,與那家信用社主任私交甚篤,貸款主要是由她爭取到的,公司的帳目理所當然由她來管。下崗的弟弟也安排進公司。我雖然是那個家族公司裏唯一的外人,但患難與共的情份尚在,他們一家人對我也相當照顧。隻是寄人籬下的感覺畢竟還是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