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無題
1986年夏天,廣州某軍區。
天氣出奇地熱,小房間裏坐著幾個穿軍服的男人,誰也沒開口說話,就剩搖搖欲墜的大吊扇吱呀作響和外麵齊聲一片的蟬鳴。
“現在可怎麼辦喲?”角落裏粗眉大眼的瘦子站了起來,首先發話。
“你怕個屁啊,說了老大沒把我們供出來。”坐在桌邊凳子上膚色較黑的男人說了話。
“就是說,我說老四你這樣子可不行,當初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你現在咋地?想反悔?”屋裏最後一個男人發話了。
“老三你別介啊,我肯定不是這樣的人,不過這事說到底是要掉腦袋的事,老大這下半輩子恐怕得在牢房裏呆著了,我們哥幾個能撿回這條命,多不容易。”瘦子解釋道。
“現在老大出了事,我們就更不能慌。該幹嘛還是幹嘛,一旦漏了餡兒,誰都跑不了!”黑膚色男人似乎有些生氣。
“那老齊,現在我們要著手準備後備方案了?”瘦子打聽似的問道。
“對,執行後備方案。老三,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們現在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這個計劃從這一刻起在我們之中就是個秘密。”
“包在我陸子身上。”陸老三長呼了一口氣,答應了下來。
“可是,孩子們畢竟都是無辜的……”瘦子在低聲嘟囔著。
“黎老四,我告訴你,你再這麼像個娘們,老子一槍幹掉你!”黑膚色男人一拍桌子,指著瘦子生氣地說道。
“行,”瘦子似乎有些無可奈何,“既然大家都沒什麼意見,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這裏我最小,自然聽各位大哥的。”
“哼。”黑膚色男人打開了門,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十二)區雪
我已經三天沒睡過好覺了,也有三天沒去見周逸了。齊則明說我像老了二十歲。這些日子,可以說是我出生以來最難熬的日子,無心複習的期末考試注定一塌糊塗,可我已經不在乎了,我在乎的是,周逸能不能恢複到從前,那個無憂無慮地給人科普一肚子美食知識的樣子。聽老王說川菜館關門了,老板娘跟以前老公複合了,又回去做起了皮革生意。真是世事無常。
我怕。我怕周逸看到我又會“發瘋”,但是我忍不住會想起她,更忍不住會想去見她。
我決定先去趟醫院,並在之後去老校區找回之前那本書。
醫院還是老樣子,但是白天給人的感覺沒有晚上那麼壓抑,陽光把走廊曬得怪暖和的,我第一次對醫院這地方有好感。
透過房門上的小玻璃窗,我發現周逸在睡覺,病房裏除了周媽媽,還有一個女的,頭發齊肩,誒?不就是歐陽均的姐姐嗎?身材特好的。不過這次戴著眼鏡,一眼看過去竟然像個白領,不大像當時在均哥家裏看到那樣子了。
“周阿姨好。”我敲了門進去就打了招呼。
“誒,小陸同學啊,來看周逸的吧?過來坐。”周媽媽還是那樣慈祥的麵孔。
“那個,周逸這幾天還好吧?我學校在考試,很抱歉沒能過來看她。”
“沒關係。”周媽媽點了點頭,“周逸這幾天情緒比較穩定了,就是像個孩子,不聽話。”
“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還得再看看,過兩天還得再做個全麵診斷。”聽到這些話我莫名地沒那麼擔心了,但是也驚訝於周媽媽的樂觀,要是我媽看到我這樣子,估計得跳珠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