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趙小峰又在電腦前忙碌起來,陳飛就在他的小屋來回晃搭。這個趙小峰成績應該還挺不錯,陳飛看到他床邊的牆上貼著幾張泛黃的獎狀,都是大學期間得過的一些獎項。
陳飛還注意到,床頭的位置同樣還有一張泛黃的照片,趙小峰和一個女孩的合影,看照片裏兩人的姿勢,應該是情侶不假。照片的最下角寫著一行小子“2012年夏”。陳飛繼續往床頭看,他發現在趙小峰床邊的床頭櫃上東倒西歪的躺著七八個白色小藥瓶,湊近一看,上麵寫著止疼片。
就在這時,趙小峰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隻聽他說到:“好的,周總,您放心,我這兩天一定加班把這個程序寫出來。”陳飛走過去看了看時間,九點四十三。
趙小峰這次掛完電話,沒有立馬開始敲鍵盤,而是從口袋掏出打火機,點了一根煙,不由自主顫抖的右手將煙頭用力的送到了嘴中。
陳飛看著從趙小峰口中吐出的煙雲,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在想,如果趙小峰知道這根煙可能燃盡的是他最後的一絲生機,他還會點麼?
生病的母親,分手的女友,生存的壓力再加上病態的身體,陳飛突然弄清楚了趙小峰可能離世的原因。
抽完嘴裏的煙,趙小峰就又開始敲打起鍵盤來,隻不過,這次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他突然起身,一邊用手輕敲著頭部,一邊疾走到床邊,拿起白色小瓶,向手心裏倒了四顆止疼片,捂在嘴裏,一口咽下,然後接著坐在電腦前繼續工作。此時是十點二十八分。
陳飛站在趙小峰旁邊,出神的盯著眼前這個即將死去的同齡人,他在想,自己的家境也跟他差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更貧苦,自己的父親在自己七歲時便離開了人世,母親含辛茹苦的把自己和妹妹拉扯大,想想都是如此的不易。而現在的自己還要讓她承受失子之痛,果真是上天無情。
正當陳飛想的出神,突然趙小峰停下雙手,捂著頭部,似乎是剛才的止疼片作用不大。趙小峰搖搖晃晃的再次走到床邊,拿起白色藥瓶,便往手中又倒了幾顆止疼片,拿著藥瓶的右手,剛想將藥瓶放回去,但卻又拿了回來,停頓了片刻,再次往左手中多倒了幾顆。
吃完藥後,趙小峰的頭疼應該是有所緩解,因為他又坐在了電腦前。緊接著,喀嚓喀嚓喀嚓,敲擊電腦鍵盤的聲音又接連不斷的響了起來,回蕩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裏。陳飛低著頭,他在想他要不要附魂在趙小峰身上,這個人跟自己倒是有那麼一些相似之處。
時間疾逝著,突然房間裏的喀嚓聲戛然而至,陳飛抬起頭,從背後看著趙小峰,他依舊趴在電腦前,保持著剛才工作的姿勢。
陳飛走過去,看了眼電腦時間,十一點十二分。
陳飛最終還是沒有附魂趙小峰,原因他也說不出來,可能這就是人的本性,人們總是這樣,如果還有得選擇,即使遇見了適合自己的,也不願欣然接受,總想看一看另外的那些,是不是還有更適合自己的。
第三天,晚上九點,安山養老院,周偉國,男,83歲,國企退休工程師。陳飛也是在護士手上看到了這個人的資料,這個周偉國就是他要找的第三個人。老頭說他的離世時間是十二點零一分。
安山養老院是市裏數一數二的養老院,能在這裏養老的大多都是有錢有勢之人,隻是位置有點兒遠,陳飛六點半出發,將近九點才趕到。
剛走到周偉國的房間門口的時候,陳飛聽到他在裏麵大笑著說話,應該正在和誰聊著天。進去後才發現,房間裏就隻有他一個人,在他的懷中,抱著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的女人照片。房間裏掛滿了裝裱過的書法字,桌子上放著幾張未寫完的書法,看來寫書法是這個周偉國的興趣愛好。
陳飛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周偉國還在一個勁的對著照片大聲聊天,從下鄉插隊說到結婚生子,一直高興的合不攏嘴。直到護工推門進來,周偉國這才停止。
“周叔叔,您又跟阿姨聊天呢”護工進來後就熟絡的跟周偉國說道。
“唉,我兒子又不來看我,沒人陪我說話,隻好對著照片聊聊天嘍。”周偉國歎了口氣回應道。
護士聽後含笑說道:“周總那是太忙了,所以沒時間陪您。他也是很關心您呢,你住在這裏的三年,他每周都派人給你送那麼多營養品,隔壁的李叔他們都羨慕極了。他前天還跟我們主任打電話,再三交代要千萬照顧好您,提醒你按時吃藥,注意身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