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療養院,安靜極了。
我輕輕推開病房的門,裏麵亮著一盞燈,光線並不刺眼,是那種很柔和的白光。
“進去吧。”我拍了拍劉詩婷的肩膀,將她推進了病房。她一路過來都很困惑,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晚要帶她來這個地方。
劉詩婷緩緩走了進去,她的視線落在了病床上躺著的那個人身上,然後她就停在了原地,好一會兒都沒有動彈。
我走過去,幫姐姐掖了掖被子,“是不是很奇怪,這個和我長得幾乎一樣的女人,為什麼會躺在這裏。”
“她是?”劉詩婷喃喃問。
“她是我的姐姐。”我緩緩道,“很多人都以為她死了,雖然她現在的狀況和死人也沒有什麼區別,但她至少還能呼吸。”
“植物人?”劉詩婷錯愕地看向我,“怎麼會……”
“怎麼會變成這樣嗎?”我無奈地笑了一下,“因為她遭遇了你比更加殘忍的背叛和欺騙。”
“兩年前,我姐姐婚禮那天,有個女人衝進酒店宴會廳,當著所有人的麵前,搶走了她的新郎。”我輕聲說,“你應該可以明白她的心情吧,很痛苦,很絕望,卻沒有勇氣去責怪任何人。最後她一個人在酒店的婚房裏割腕自殺了。”
劉詩婷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她看向我姐姐的眼神裏,就多了一抹我無法理解的情緒。
“然而她的死,並沒有影響到任何人,那兩個背叛她的人,還是在一起了,她很快就被大家遺忘。”我歎了一口氣,接著往下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一死了之的想法,但是我勸你不要這樣。不過是仇者快親者痛,這世上,不隻是有一個江濤,隻要活著,就一定會遇見更好的人。”
“嗯。”劉詩婷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低著頭看著姐姐看了好一會兒,“你是怕我想不開吧,其實我沒有那麼脆弱的。我隻是一時間無法接受,給我一段時間我會想明白的。走吧,不要打擾你姐姐了,然她好好休息吧。”
劉詩婷走出了病房,我跟在她身後,慢慢走了出去。如果這個時候我回頭看一眼,我一定可以看到,姐姐的手指動了一下。
離開了療養院,我用叫車軟件打了一輛出租車,一路上,劉詩婷仍然很沉默。我將她送到花店門口,她家就在花店的二樓。
“晚安。”我衝她揮了揮手,叫司機把車開到了我停車的地方。
夜已經很深了,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就連車都很少。我開的並不快,夜風從車窗吹進來,冰冷的風讓我混沌的思緒,變得異常冷靜。
為什麼呢?我明明做了我覺得對的事,這一次卻沒有一點成就感,也並不覺得暢快。明明之前,讓蘇常瑞和張葉分手,又或者是讓蘇小愛離開了沈辰東,我都會覺得自己做的很對,甚至覺得自己是某些人的救世主。
我太自大,也太天真,明明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卻還妄想以一己之力充當神明。
我開粉色事務所的本意,是為了讓姐姐那樣不幸不再發生,讓那些傷害別人的劊子手得到一些教訓。可是這一次呢?我傷害到了誰啊,我傷害到的是劉詩婷這樣一個對任何人都沒有惡意,三觀比絕大多數人都正的姑娘。
委托我的是一個人渣,她為了另一個人渣,把矛頭指向了一個善良的女人。
雖然我說出了,什麼都不知道也是一種罪過這種大話,然而真的是這樣嗎?每個人的立場不一樣,根本無法輕易去評判任何人的對與錯。
第一次,動搖了。
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並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像是杜蕾,她曾經是小三,卻以原配的立場譴責另一個第三者。一個是有意為之,一個是毫不知情,而我,我的立場卻是必須站在原配的立場上去考慮問題。
我忽然之間,有些不明白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俗話說的很好,小孩子才看對錯,大人隻看利弊。所以說,我自詡是個成熟的睿智的成年人,事實上不過是最幼稚的那一個嗎?
我用力的踩下刹車,將車停在了路邊,我用力敲了一下方向盤,冷清的寒夜裏,尖銳刺耳的車喇叭聲劃破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