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是第一次幫忙給龍蟠換藥了,可水秀還是不習慣,手上拿著血肉模糊的綁帶,眼底裏總能泛起濕意。水秀也算是有行軍經曆的人,遠遠的看過生命在瞬間消亡,那時她隻覺得驚懼,現在卻是難過。
龍蟠,那麼有生命力的一個人,現在臉色蒼白如紙,若非如遊絲般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水秀會以為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屍體。龍蟠的屍體,多麼可怕!
西門子安慰道:“水秀姑娘,你別難過,龍將軍已渡過危險期,大概這幾天就會轉醒,這些藥還是麻煩姑娘拿去煎了。”
水秀抱著藥材剛出門,就看到蘇一文迎麵走過來。蘇一文打量著她手上的藥包,笑道:“水秀姑娘這也算救命之恩,龍將軍日後蘇醒,不得以身相許?”
蘇一文語氣半真半假,水秀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略顯尷尬的笑笑。幸好蘇一文也沒繼續調侃,繞過她走了。水秀在原地站了會,輕呼口氣,抱著藥包去了廚房。
水秀將藥渣倒在人來人往的路上,據說路人可以將病給踩死,這樣病人就能快點好起來。水秀往回走時,路過蘇一文的房間,房門半開著,蘇一文正伏案疾書。在玄墨山上看到的蘇一文,一直是這個狀態,他似乎是玄墨山最忙的人,隻是蘇一文既不研究兵法也不帶兵打仗,到底在寫些什麼?
水秀好奇心起,可貿然打擾似乎不太好。正猶豫間,看到蘇一文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正要拿起紙鎮,窗外一陣風來,居然將麵前的紙都吹散了,一張紙正好飄到水秀麵前,她彎身撿起來,一眼看到標題《公主私奔武將宮女棄暗投許》,水秀瞬間想到安心公主與自己。
水秀走進房間,將文稿從頭到尾翻了一遍,默然不語。蘇一文接過她手中的文稿,放在桌子上用紙鎮壓住,慢慢道:“孫子雲: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一文並無帶兵之才,卻也想盡綿薄之力。情勢所逼,借水秀姑娘之題材發揮,希望水秀姑娘勿怪才是。”
道理水秀自然是懂的,可落在自己身上卻無法接受。蘇一文將安國皇宮寫得如此不堪,可實情又哪是如此呢。安心公主雖然她內向膽小,但在皇宮裏也未曾受到委屈,太子是絕對的關心照顧,皇上皇後表麵上不甚關心,暗地裏將她照顧得甚是周全,哪像蘇一文所說的虐待不公。
至於她自己,其實安然或者安國皇宮上上下下都對她不錯。她雖然是宮女,卻是大宮女,再加上做人知進退,平常太子皇後的賞賜不算少,甚至曾經有小宮女當眾對她說:“姐姐,總有一天,我也要做得像你一樣。”隻是她在皇宮過得不開心,可離開皇宮她也沒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淪落到現在實屬咎由自取。
不知是想起以前還是感慨現在,水秀頭低著,看到淚珠砸在群裾邊,立刻轉身跑開。蘇一文伸手想拉她,手指拂過她的衣袖又縮了回去,看著她的背影神色略顯淡然。這個亂世,有誰會是真正的無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