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坡後,還沒到家,我就興奮的喊了一句,“爸媽!”
很快,我媽從家裏走了出來,腰上還裹著圍裙,手中拿著洗碗布也是非常的開心,“北生回來了,你爸出去幹活去了,村裏這兩天有老人去世了,他去打墳去了。”
打墳就是修建墳墓,我們這邊比較偏僻,三四線小城市下屬的山村,主要還是土葬。
隻要家人中老人上了年紀之後,會自己提出修建墳墓的要求,剛開始隻需要劃一下的位置弄個大概的樣子就行。
等到老人去世之後,這下去世的家人會叫上村子中的一些大漢,再去專門埋葬村裏人的山上將墳墓修建完整。
再過二十來天就過年了,有很多老人熬不過年關,這段時間前後總會有老人陸陸續續的去世。
反正在我從小到大的記憶當中,村子裏的老人似乎都是在年前去世,春夏秋的大都有病在身,並不算壽終正寢。
“嗯?什麼時候的事?”一邊說著,一邊跟著我媽走進了房間。
她放下了手中的擦碗布,想從我的肩上取過書包,但又因為自己的手還濕著呢,在圍裙上擦了擦,最後還是沒有把手伸過來,怕弄髒我的書包。
“嗨呀!”我叫了一聲,把書包扔在了沙發上說道:“我都多大了,還當我是小孩子啊,這些事又不用不著你幫忙。”
我媽反而搖了搖頭說:“是大了啊,不過在我眼裏你還是一個孩子。”
說著,她去給我倒了杯熱水,隔著窗戶看著外麵說道:“也不知道這雪會下多久,昨天晚上看天氣預報說要下三天,到時候下葬趙武他爺爺的時候,肯定不好上山。”
“去世的是小武他爺爺?”趙武算是我的發小,隻不過這小子學習不怎麼樣,最後在安西上了一個專科。
安西學校太多了,城市也大。
我們一個多月會出來吃一頓飯,前段時間快要放假的時候,他就提前回家了,而其他同學還在沒放假,所以這次是我一個人回的家。
“我去他家看看。”端起我媽給我倒好的熱水,咕咚咕咚一口喝了個幹勁。
“欸?你倒是先吃了飯再說啊,從學校回來一路肯定累壞了吧,休息一會,下午再去也不遲啊。”聽到我說要走,我媽又將我攔了下來。
我剛回來的時候,她明顯剛剛吃完,碗都快洗好了,現在又給我重新去做了。
沒辦法,吃完飯老老實實待在了下午,這才去了趙武他們家。
我們兩家隔的不是太遠,但村子裏住的人家大多都在靠山的坡上,下車的時候沒看到他家有辦白事的樣子。
出了門,走了一段路之後,看到他家的院子外麵掛著一個高高的番子,書麵語叫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村子裏的人都這麼叫。
是一個鶴頭,高高的掛在外麵,差不多是駕鶴西去的意思。
鶴頭高高的揚起,下麵還有些小燈籠,一些小鏡子,代表著趙武他爺爺算是壽終正寢,無疾而終
進了他家的院子後,院子靠後的位置已經搭起了靈棚,是臨時放棺材順便燒紙供奉的地方。
“北生,放假回來了?”剛進院子大門,一個中年婦女看到我之後,開口笑著問道。
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說:“前天放假,今天就回來了,小武呢?”
這人是小武的母親,待人和善,小時候沒少吃阿姨做的飯。
“那不是,在靈棚前坐著呢。”阿姨向靈棚指了一下,看到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人,麵相靈棚坐著。
“那你們先聊,我去忙活了。”
走到靈棚前,趙武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發現是我之後,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回來了啊。”
我點了點頭,隨便找了個凳子坐在他身邊,看著靈棚上方掛著的黑白照說道:“爺爺有八十了吧,壽終正寢,算是喜事。”
趙武從小就比較黏爺爺,小時候沒少見他爺爺把趙武抗在脖子上玩。
趙武看了看上方的黑白照片,歎了口氣說:“差一些就八十五了,爺爺最後看到了我之後,是笑著走的。”
他的精神看上去明顯不怎麼好,顯然這兩天太過傷心了一些。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隻能拍了拍他的肩膀,畢竟悲傷隻能自己去紓解,別人的勸解是沒有太多作用的。
這時,一些三十四歲的大漢從門口走了進來,每個人都滿頭大漢的,是打墳的人回來了,一眼就看到我爸站在人群之中。